學達書庫 > 瑪奇朵 > 禦史的心機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袁熹明一邊忙著查證據,一邊記掛著替自己解咒的事情,既然都已經肯定人在教坊司了,自己不過是派人或者親自走一遭的事情而已,自然一逮到空閒就去。

  只是不去不知道,實際去找白子愈這個人的時候,才知道白子愈的身分果然有古怪。

  雖說教坊司內不一定是官奴,也有不少外面的藝人被召進去,但是能夠做到像白子愈這樣神秘、囂張的也沒幾個,他之前偶然見過幾次還真的是機運。

  事實上,他也想過用一擲千金的方法見白子愈一面,可畢竟撒了錢仍見不到面的也是大有人在,他才打消了念頭。

  “你試過了?可是你怎麼從來都沒說過?”塗千雪愣愣地看著他,忽然想起自己一開始也不敢說的理由。

  他苦笑道:“我怕你失望,怕你會因為我有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解開詛咒而離開我。”

  這話說得讓塗千雪怔愣,低頭看著被他緊緊抓住的手,她下意識的反握回去,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雖然你陪著我一起回到京城,但我的心裡還是覺得不安,怕你有一天會離我而去,而且我身上還背著一個詛咒,那是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隱患。所以我總是忐忑不安的想著,是不是終有一天你會恐懼這樣的我,然後決定離開。”

  這是他心中最深的恐懼,比起完全的失去,曾經擁有過又失去才是最讓人無法忍受的痛。

  一想到這,袁熹明不自覺的加重手上的力道,塗千雪的手被握得生疼,那樣的疼痛就像是他無法說出口的恐懼,讓她在感覺到疼痛的時候,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不安。

  原來他一直這麼不安嗎?所以在她說了那句愛他後,他才終於松了口氣?

  她看著他,心隱隱的疼著,心疼他的堅強與脆弱,心疼他獨自忍受的痛和無法流出的眼淚。

  她忍不住張開手抱著他,“我不會離開的……”

  言語是無力又蒼白的,但除了給予他一個心疼的擁抱,一次次訴說著保證,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做些什麼。

  她覺得自己能夠做的太少了,卻不知道被她緊緊抱著的男人,已經心滿意足地想要落淚。

  袁熹明覺得老天待他不薄,雖然讓他有變身成野獸的詛咒,一腔真心也遭受背叛,卻在最後給了他這樣的一個女子。

  她不是最美的,卻會把他放在她的心上疼惜,她不是最會說動人情話的,卻願意用最質樸的保證,來呵護他曾受過傷的不安。

  他想,這樣讓人想落淚的感覺也不算糟,畢竟一個男人的軟弱能夠被人疼惜,就是紅了眼眶也不過分,對吧?

  他緊緊地回抱著她,一滴溫熱落在她的發間,氳暖了彼此。

  打從那天起,袁熹明和塗千雪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詭異,雖然還是像平日一樣打招呼說話,但每每交談不到三句,那濃烈的幾乎溢不出來的情感就會讓旁觀者忍不住想逃。

  雖然只有短短兩三天的時間,但不只兩個孩子,就是霍楠業都知道這兩個人肯定出過什麼事了。

  不過關於感情的事情,兩人的嘴巴都相當緊,威逼利誘也問不出什麼,霍楠業只能和兩個孩子躲得遠遠的,當作沒瞧見這兩個人之間火熱的氣氛。

  只是比起那些情愛之事,還有一件事情更重要,那就是在上呈奏摺之前,他們赫然發現,能夠證明蘭育成把假酒當成好酒贈送,那一個最重要的證人居然失蹤了。

  證據雖有,但是少了證人還有那些重新混酒的證詞,只怕又會像上次一樣,無功而返。

  上回袁熹明的參奏就因證據不足被勒令閉門思過了,若又舊事重演,再次擔上個污蔑朝中重臣的罪,只怕就再也保不住他了。

  袁熹明的官位是正七品的監察禦史,要不是他行使的是督察百官的職責,在三省六部中有著獨特的地位,否則區區一個七品官,在隨手一抓就是官的京城,這點職位也不過就是小蝦米。

  “看來還是得找石頭想想辦法!”霍楠業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還是只能憋出了這個辦法來。

  霍楠業不過是一個插花的,純粹就是看不過蘭育成這老賊才順道幫忙,加上他是禮部的,本來就調動不了多少人,能指揮的也都是一些書讀到快傻的,別說是去查案了,光是想讓他們擋災,那些人就是排排站好都擋不住人家一拳,至於袁熹明就更不用說了,還在閉門思過的人,想要調什麼人都不行。

  結果算來算去,居然只有那個冷面石頭能夠多找一些人,雖然上回也是他幫忙查,才知道背後捅袁熹明一刀的是馮玳貞。但如果非必要的話,還真不想去他面前示弱,光看見那張冷臉,霍楠業就覺得他不該待在督察院,而是去刑部,包准適合他那冷冰冰的性子!

  “我找了,等等人就來。”袁熹明皺眉看著自己手上的資料,淡淡說著。

  “什麼?!你居然已經先找他想辦法了?你怎麼也不早點說,害我昨晚還擔心了一夜……”

  突然間,一個穿著玄色衣裳的男人從外面走來,接過了霍楠業的話,冷冰冰的嗓音不疾不徐地說著,“就算找了我,這也是該擔心的。”

  “啊……石頭來了?”霍楠業呵呵乾笑。

  “我的名字是石垣蹠,不是什麼石頭。”石垣蹠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霍楠業笑著打起哈哈,同時趕緊把話題帶回正事上,“咱們都多久的哥兒們了,又何必計較這個?行了,說說你剛才那話是怎麼回事吧。”

  “我只能說,你們這回可是打草驚蛇了。”提到正事,已經冷著臉的石垣蹠更加嚴肅陰沉,“假酒一案牽扯太廣,尤其若這是真的……”

  “熹明這人辦事你還不瞭解?他捅出來的案子有哪一個是假的?”霍楠業忍不住先幫腔了一句。

  “就怕是真的,你們想過沒有,文武百官裡,可能有許多人因為這個而受到控制了?”石垣蹠直接點出最重要的一點。

  假酒一案最怕的不是當下速死,而是怕蘭育成用這酒吊著人,就像頭上掛了一把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掉下來,隨時懸於心頭,想要反抗又無法,最後只能成為他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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