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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她霍地抬頭道:「不用了,沒事!真的沒事!」

  他拿出短刀割掉她右小腿部分的褲管,露出她雪白纖細的腿,腳踝處有怵目驚心的模糊血肉,是被捕獸器夾傷的。

  「還說沒事!」他把她從石上一把抄起。

  「放我下來!」她驚呼失聲。

  「我先幫你清洗傷口,然後敷藥包紮!」他試著消除她的緊張疑慮:「你真勇敢,一個人給困在荒野,也不出聲求救?」

  她不只想叫喊,她甚至還想呼天搶地的哭,可是,她更怕寶兒的殺手循聲追來,殺她滅口,她那時怕到無以復加,看見江邦時,還以為是菩薩顯靈。

  上天待她不薄,如果她沒在荒野被困,她又如何能和他重逢呢?她不覺地漾出一個燦笑。

  她忽皺眉忽笑的失神怔忡,看得上官翱一頭霧水,輕拍她的頭說:「我真的那麼像你父親?」

  「什麼?」

  「不然,你怎麼老是盯著我瞧?」他朗朗笑開。

  她羞怯地別過頭,待他的手按上她的小腿時,她登時渾身僵硬緊繃,她又困又窘,偏偏抗拒不了。

  「放鬆,我不會害你的,放鬆……宛露,你到底在怕些什麼?」

  「沒有!」她的唇哆嗦著。

  「把你自己交給我!」上官翱用最堅定的聲音說著最溫柔的話語。

  「好!」她索性閉起眼,眼不見為淨。

  他在替她療傷,她不該胡思亂想。

  不管她怎麼收斂心神,她還是無法忽視由她腿上傳來又酥又麻的觸感,那種異樣的感覺在她身上流竄著,加上腳踝的割裂之痛,是她一生中所無的經歷。

  她忽覺腳踝的傷處傳來一陣刺痛,一股藥味撲進了她的鼻內,她睜開了眼。

  落入她眼簾的他,卻在寬衣,鬆開了外袍。

  「你做什麼?」她以為自己會嚇昏的。

  「內襟較乾淨,我撕下一塊,好替你包裹傷口!」他對她的大驚小怪哭笑不得。

  是誰把他嚇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忽生憐舍之情!

  「謝謝!」她好難為情。

  「我們回火堆去!」他再度輕鬆地抱起她:「你太輕了,輕得像沒重量!趕明兒,我們住進客棧,請你吃頓好的!」

  「爺!」

  「什麼事?」

  「沒什麼!」她只是突然想喚喚他。

  「江邦,魚好了嗎?」

  「爺,請享用!」江邦用洗淨的樹枝串魚,遞至上官翱的面前:「他的腳還好吧?」

  上官翱對宛露笑說:「江邦是個好人,是不是?」

  「江邦大哥,謝謝你!」

  「不用客氣,放心好了,在爺的身邊,沒人能傷害你,笑一個,別愁眉苦臉的!」江邦永遠笑嘻嘻的。

  「吃魚!」上官翱把魚串伸至她的面前。

  她伸手去碰魚身,上頭的溫度燙得她立刻收口手,把手湊近唇吹氣。

  「燙著手?」他把她的手捉過來端詳,在月夜下只覺自己握住了一隻雪白柔軟的小手。

  不知怎麼的,他無法不把她和他的柳樹精聯想在一塊,他們身子觸起來的感覺都是那麼細緻可人。

  他回過神來,他太過火了,宛露是個男孩,自己怎麼會產生這種荒謬的錯覺。

  「爺?」

  「我竟恍惚以為你是……」他頓了頓,鬆開了她的手。

  「我是什麼?」她抬起疑惑的臉。

  他最討厭被人說成姑娘家,所以上官翱改日說:「魚燙,我喂你!」

  「爺,這樣不好!」

  「我喂人的技術不會不好!」他靠著微弱的火光,從魚身剝下魚肉,送進她的口中。

  「爺,我不餓,你自己吃!」

  「再吃一口!」他向來很有計劃地說服別人,再吃一口,意味著還有第二口,第三口……

  「爺以後一定是好父親!」江邦笑說:「淩家的柳兒小姐前輩子一定燒了許多好香!」

  宛露聽見柳兒時心頭一震,驚慌失措起來,咬到了上官翱的手指頭。

  「對不起!」她驚疑不定地道歉著。

  「還說不餓?」上官翱不在意地說:「魚肉絕對比我的肉好吃!」

  江邦在吃飽後,就開始攤開毯子鋪地,料理好晚上睡覺的地方。

  宛露坐在石上抬頭看著滿天星斗,考慮是否要對上官翱說出事實——向他坦白自己是他的未婚妻淩柳兒。

  也是他的柳樹精。

  「要不要我抱你上床?」江邦走過來問她。

  「不用,我自己能走?」她忙說,為了證明,立刻一拐一拐走向江邦鋪好的床位,在左邊躺下。

  「你不睡中間?我看你緊張兮兮地,特地留中間的床位給你!」

  「我才不怕!」她倔強地說。

  「是嗎?我昨天午夜才看見一個詭異的綠影在空中飄來飄去?」

  「是柳葉,一定是你眼花!」

  「我偷偷告訴你,那團綠影是少爺的柳樹精!」

  「柳樹精?她現身了嗎?」

  「沒有,不過少爺不死心,依舊去了老地方,去睡吧,他說不定會天亮才回來?」

  她躺了下來,卻一直沒合眼,待聽見江邦和緩的輕鼾聲後,她才從毯裡鑽了出來,拖著刺痛的腳踝隱入夜色中。

  「誰?」

  她驚訝地捂住唇,她才一剛到就被他察覺,知道躲不過他,只好硬著頭皮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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