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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言曦頓時清醒,她甩了甩頭,心緒複雜地瞪著臉色蒼白昏厥過去的男子。

  動手吧!他是十四王爺的走狗,殺的人不計其數,這次是殺他的最好機會。

  她想扯回自己的手,卻發現怎麼也脫離不開他的攫握,可惡!

  「別動!」一把尖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制止了她的動作。

  陰暗的地牢內,一名女子被五花大綁架在木柱上,臉上和身上有著數不清的傷痕。

  潮濕的空氣中帶著一絲腐味,遠處的雷聲轟隆隆地響,迴響在地牢中,醞釀得空氣愈加混沌了。

  一顆顆的汗水沿著她傷痕累累的背脊滑了下來,半垂著眼的言曦,輕蹙起眉頭,再也提不出任何的氣力。

  她被綁在這裡多久了?半抬起眼,望向鐵窗,一片陰沉的天際教人分辨不出是白天或黑夜。

  天,灰灰的,像此刻的她,死氣沉沉,苟延殘喘的胸臆維持著體內殘餘的生命,她就快要死了……

  言曦無力地閉上眼,身子漸漸感覺不到痛楚……

  「潑!」

  一道如冰刃的冷水潑向她的臉,言曦霍然睜開眼,她渾身顫抖,傷口在冷水的刺激下,讓她痛得絞緊了眉,牙緊緊咬著唇。

  「再打!」

  一下比一下狠辣的鞭子再次笞開了她的皮膚,她倒抽口氣,艱難地喘息著,額前濕透的發黏在她失血的臉頰上,狼狽不堪,慘不忍睹。

  「官剎大人一天不醒來,你就等著被活活打死!」

  她昏沉的腦子冒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冷冷清清的心緒,有著一絲分辨不出的澀味,一抹幾不可見的憂愁懸在眼底……

  不!樊言曦,你清醒一點,你不可以被那魔頭影響,你應該恨自己沒有及早動手殺掉他才對!

  「咻!」愈來愈急、愈來愈狠的鞭子打在言曦身上,痛楚將她的神智拖回,仔仔細細地承受一次比一次疼痛的鞭笞,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住,痛昏了過去。

  黑暗中,有人在呼喚他。

  他盲目地摸索,找尋黑暗中那張模糊的臉龐,是誰?這聲音好熟悉。

  他終於看清了,是她!是她!

  他牢牢地抱住她,惡狠狠的殺意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錯愕的溫柔。

  言曦,我找了你好久……他的聲音和他的眼裡,有著壓抑不住的痛苦和狂然喜悅,兩道極端的情緒混合其中。

  忽然,她溫柔的眉眼倏地閉上,溫熱的身軀僵硬地癱直,冰冷得像具屍體。

  「不!」

  躺在床上的官剎,猛地驚起,額上的冷汗灑落在被子上。

  「大人,您醒了。」一旁照料的大夫忙起身。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仍陰鷙不定。「人呢?」

  「敢問大人是問哪一位?」

  官剎突然心中一悸,急忙下床,但他一動,腦子裡的昏眩差點讓他踉蹌跌倒,「該死的!我究竟昏睡了多久?」四肢竟是前所未有的筋疲力竭。

  「回大人,您昏睡了三天之久。」

  一股不安緊緊地攫住他的心,他臉色一沉,奔向門外──

  地牢內,氣喘吁吁的官剎鐵青了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被綁在柱子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

  「放開她!」他怒不可遏地大喊,牽動了腹部的傷口,但更深的痛意卻是來自他的胸口上。

  「誰准你們打她?」他揪起一人的衣襟,兇狠的眼幾乎要嚇破那人的膽。

  「饒命啊,大人!」

  「大人……」一旁的牢卒不停地哀求,他們何錯之有?總歸一句,都是護主心切啊!

  官剎甩開了他,冷冽的臉龐,像是閻王派來索命的使者,連窗外透進的風都被凝在半空中,不敢稍動。

  「大人。」一人解下傷痕累累的言曦,將她交到了官剎的手中。

  他摟緊了懷裡的女人,卻聽見她嘴裡逸出的痛苦呻吟,他的心臟擰了起來。「她如有任何差池,你們就等著陪葬!」

  怒氣衝天的戾吼聲響徹幽暗的地牢。

  第五章

  什麼東西沾上她的唇?涼涼的,躺在床上的言曦,半夢半醒,捨不得睜開眼。

  鼻間聞到的不再是腐敗的氣味,而是乾淨舒服的空氣,她幾乎要滿足地歎口氣,她死了嗎?所以才不再感受到任何的痛楚?

  看著她舒緩的眉目,官剎的心是複雜的,從乍見她,知道她沒死開始,他的胸口始終漲滿了幾近疼痛的極度喜悅,這具已暗如死水的軀殼像被重重地電擊過,砰的一聲,突然活醒了。

  他伸出手,指尖貼向她的頸間──

  從指間傳來的溫熱顫動,讓他無法自己地閉上眼,鎖住眼底的濕意,再睜開時,俊美的臉龐上寫滿狂放濃烈的情意,紅眼深刻而抑鬱──

  那是深深思念一個人時,才會有的眼神。

  五年了,但他永遠記得當自己抱著那具冰冷的屍體時,那心神俱裂的痛楚,一顆心像被整個剜出一樣,他的生命曾因她而出現的亮光,倏地熄滅,再次摔入更陰冷的世界中。

  他又是往日的官剎了,那個刻意封閉感情的官剎,從沒有人會懸念他,只除了她,樊言曦!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曾為她所撼動,但她最後卻放開了他的手,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巨大的空虛總在午夜攻擊他,他身體內最脆弱的部分於是漸漸的死去。

  他開始殺人,支撐他的只有報仇這二字。

  官剎的眼閃過殘酷的殺意,在昏暗的屋子內,顯得妖魅而詭異,他從不後悔殺人,即使今日知道她其實沒死,他也不後悔,早已冰冷的血液裡沒有可悲的同情,弱肉強食,本就這麼一回事!

  床上的人翻了身,因壓迫到傷處而輕嚀,他冷硬的眼神柔了數分,指間梳過她如瀑的長髮,俯下身,他的頭埋在她的頸邊,尋汲著記憶深處的味道。

  這一次,他不會再放手了,無論她選擇用什麼方式對他,無論她是否恨他、想殺他,他死也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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