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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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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那幽微的泣音又傳了過來,官剎瞥向不遠處的那池波光,不悅自己竟被那泣音擾了心神。 他擰起眉,這城裡頭該哭的人不都死光了嗎?怎還會有哭聲,難不成是那些死不瞑目的鬼魂還不肯離去?官剎的眼裡起了一絲的蔑意,要怪就怪自己太弱,被人一刀給殺了,哪有什麼好死不瞑目的? 他將目光移回皇城內,監看著四周任何的風吹草動,但那泣聲卻執意糾纏,他沉下臉,淡漠的眼起了殺意。 他縱身一躍,閃身進入巷道的陰影內。 空氣中飄散著他熟悉的血味,那腥味兒,愈近運河便愈重,還有那似有若無的哭聲,也愈來愈清晰,他耳力極尖,寒瞳一閃,輕俐的腳步循著泣聲而進。 昏黃的月被烏雲掩住,黑濃的夜色連顆星子也沒有,運河下的屍體早已被清運一空,然而那股屍臭味卻仍散於空氣中不退。 官剎眯起眼,望著橋墩下那片黑黝黝暗影,等待著── 瞬間,雲開,月色乍現,官剎的眸子一亮,他足下一躍,跳入黑漆漆的橋墩下。 月迅即再次被藏進烏黑的雲氣中,但足夠了,他已經清楚地探悉獵物的所在,橋墩下的他欺近那躲在陰暗中瑟縮成一團的人影,伸出手,準確地攫住一隻細瘦的臂膀。 輕輕的吸氣聲後,一個瘦弱的身子便撲進官剎的懷裡,緊緊地抱住他。 突來的親近,讓官剎一愣,隨即臉色微僵地使勁,五指陷入了那瘦巴巴的手臂內,幾乎快扯斷那脆弱的關節。 「放開!」 然而回答他的,卻是更加密合的貼近,兩人之間幾無間隙。 官剎俊美的臉龐上劃過一道戾氣。「啪!」一聲,他扯斷了那人的一隻手臂。 「再不放開,我就扯斷你另一隻手!」冰冷的眼底無絲毫的憐憫。 「不放!你會不見。」軟軟的嗓音中含蘊著哭意,她不斷地搖頭,愈加偎進他的胸膛,像是只不安的幼獸尋求著慰藉。 女的!官剎臉色沉鬱,硬是扯開她。「你找死!」他的手來到她脆弱的頸間,陰沉怒熾的氣息噴向她。 她沒有躲開,小手反而更捉緊了他的手臂,那小小的身子顯然比他更固執,依舊緊緊地偎著他。 「很好!」他掐上她頸項的手勁加大,轉瞬間,她的臉由蒼白轉為死灰,睜大的眼掩上了一層死氣沉沉的白霧。 她的淚水控制不住地滑了下來,官剎毫不憐憫地睖瞪著她那雙眼,只怪她不該像只迷失的小鹿,卻對他這個兇殘如虎的人,自投羅網。 淚水順著臉龐彙集到他的手上,一股溫熱使他像被燙著一樣,迅速甩開了她。 被推倒在地上的她,慢慢地爬起來,先前被扯斷掉的一隻手臂垂掛在身側,卻好似沒感受到任何的痛楚,只有額前不斷滴落的汗水稍微洩漏了她的痛苦。 她顫巍巍地走向他,強忍著斷臂的抽痛。「別走……」 因她的叫喚,官剎的胸口間突地竄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像是咽喉被人扼住般,呼吸竟無法順暢── 煩躁。 長年嚴厲的自製下,他早已淡忘這種異樣的情緒,但她的一雙眼、一句話,卻像一陣風吹散了他埋在靈魂深處的黑暗。 這時,樹枝被踩斷的聲音突地響起,官剎睨向發聲處,迅即閃進陰暗中。 來的人是負責守運河的守衛,他在上頭望了黑鴉鴉的橋下半晌,又遲疑了許久,才鼓足勇氣躍下橋一探究竟。 這些天,夜間隱隱約約聽到哭聲,一直以為是那些冤魂在幽泣,直到看見有個年輕人跳了下去,他才鼓起勇氣躍下。 沒想到,原來在橋下哭泣的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先前的懼意因此一掃而空,他大步走向她,銳利的刀芒在月下發出陰森的光。 她像被人遺棄的小孩呆望著官剎消失的方向。人不見了……她一陣恍惚,踉蹌地跌在地上,是不是自己快死了,所以才出現幻覺?這裡根本沒有人來過……她身體餘留著的暖意被一陣冷風給吹滅,好冷…… 那守衛高舉起刀,雙眼閃過可怖的殺氣,雙手甚至是興奮微顫,屠城十日,該死的人早被殺光了,但殺紅了眼的他,早將人命當成狗命一樣輕賤看待。 就在守衛陰森地一笑,舉刀往她的身上落去之時,一顆石子打中了他的手臂,被震麻了的手,不由得鬆開了刀。 那把大刀咻地一聲,插進泥地,差點削落她的一截發。 她望向還晃個不停的冷利刀面,上頭映出一張髮絲淩亂的臉龐,她呆愣,這是她嗎?她的臉好髒,娘見了,定要罵她一頓的。 官剎看著她對著刀面,莫名其妙地輕扯梳理著糾結在一塊的頭髮。這怎麼回事?她嚇傻了嗎?那雙眼為何清澈得近乎無知,甚至在面對死亡威脅時,連最基本的恐懼都沒有? 他不自覺地握起拳,眼瞳因微慍而眯起,倘若她低泣求饒,他定不屑一顧,但她不該連掙扎和求饒都沒有,那張詳靜的臉龐,令他刺目至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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