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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你……」白椿槿一聽,臉色巨變,「水承瀲,你怎會知道我的小名?」

  她名裡的「椿」字,是藥材亦是可制琴的木材,因而爹親和娘親總喚她「琴兒」。這小名在爹親過世後,除了自己,無人知曉,而今再聞,人事已非。

  「你方才魂魄出竅,記憶有一段落出,教我捉回時聽見的。」水承瀲扶起她,決定從今以後喚她「琴兒」對她較不會有危害。

  「喔……」白椿槿沒有反對他喚自己琴兒,這兩字由他口中傾吐而出,讓她有點鼻酸,「會這般喚我的人,早已不在世間。」

  「他們去哪兒了?」水承瀲讓她靠在身上站起,此舉讓忙著制伏黑狐和青蛇的茜草與枸杞瞠大雙目,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麼奇人異事。

  「死了。」白椿槿輕描淡寫。水承瀲聞言,只拍拍她的頭,撩開她披肩的發,動作輕柔得讓茜草和枸杞差點放手讓黑狐和青蛇跑掉。

  「很好。」水承瀲吐出這兩個字,「這名只有我能叫。」

  他專有的,死人他可以不計較,但活著的,只有他一人能喚。

  白椿槿偏首望他,心頭情潮洶湧起伏,這獨佔欲深濃的話語,他說得自然,她聽得赧然。不知為何,總覺得水承瀲自要她喚他名後,一切行為舉止皆滲了似水柔情,可假若真是有情,他凝視自己的眼眸為何又有著一抹單純與理所當然?

  她未能理清心海起伏是為了水承瀲的行為還是因為水承瀲本身?或者……或者都有吧!

  她只知當他看著自己時,她不會再發顫,反而有如魚得水的感覺,比起口口聲聲說愛自己、對自己有情的杜仲言——

  「琴兒,你還好嗎?」水承瀲發現她對著他發呆,於是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啊,我很好。」白椿槿回神,微微一笑。

  水承瀲因她這個笑容一怔,心裡有種莫名的騷動,她的嘴看起來很可口,她的臉蛋摸起來也很可口,他想……想要吃她……

  他看著她,迎上她流轉著水光的黑眸,吞了吞口水。

  可是靠近她,他的心會開始失律,明明是低溫的身體,體溫卻會升得老高;離開她,體溫雖會下降,可也有種奇怪的失落感。

  他寧願讓自己發熱,也不願體會那份失落感,擁有某樣東西的滿足感,是失落永遠比不上的,可一旦擁有了,他會更害怕失去。

  這矛盾交雜的情感一直在他腦中打轉,可以肯定的只有一件事——白椿槿的一生都該同他在一起,不論他是否清楚自己的心情。

  「你流血了。」白椿槿發現他的右肩正汩汩地染上殷紅,忙著要替他看傷勢。

  「不礙事。」水承瀲輕咳兩聲,嘔出黑血。

  「還說沒事?」白椿槿責備地看他一眼,扶著他坐在大石上,汲了水讓他漱口,再自然不過的扯開他的衣襟觀看傷口。

  此舉教茜草和枸杞更加目瞪口呆,他們先將受重創的黑狐與青蛇綁在湖中央,才悄然躲得老遠,兩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怎麼回事?爺怎麼跟個人類如此接近,還讓她對他上下其手?」枸杞大皺其眉,一邊擰乾身上衣物的水。

  「親近不好嗎?椿槿姐姐可是好人類呢!瞧,她同蚣蟆在一起,蚣蟆沒吃了她,也沒折磨她,代表他已經開始接受椿槿姐姐,那椿槿姐姐一定會留下來,跟我們在一起。」茜草滿心歡喜的期待這樣的遠景。

  「跟個人類一道住?」枸杞嗤之以鼻,「人類的臭味你又不是沒聞過,他們走過都會留下臭味。」

  「椿槿姐姐身上只有藥草香。」

  許是長年身處藥堆中,使得白椿槿身上有股淡淡的藥草味兒。

  「那又怎樣?她還是只人類。」

  「枸杞,你很怪耶!」

  「誰怪了?」

  「啊!你也受傷了!」茜草突然捉住枸杞的手大叫,一看,更是不假思索的回頭,「椿槿姐姐,你可以也替枸杞看看嗎?他的手流血了。」

  白椿槿才包紮完水承瀲的肩,聞言,朝茜草一笑,頷首,可發言的茜草卻被水承瀲瞪眼示警。

  茜草一臉無辜的回頭,也被枸杞瞪,不明所以的她癟起嘴,唇兒顫動,眸裡有豆大的淚打轉著。

  只有枸杞一人見著她的淚,冷凝的瞪視終究融化在她強忍的淚中,他抬起沒有受傷的手,食指擦過她的眼底,拭去她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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