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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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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他又想起半個月前韓如淨在湖畔呢喃的話語——「我是男人……不是女人……我是韓家的繼承人……」霎時,一抹不該有的悶痛湧上胸口,風幽禽甩甩頭,下意識的攬緊懷中的韓如淨,似是想確定她是真的存在。 風蝶衣心領神會,「我想,還是先治好她的『心病』,或許我們就可以得知個中原委。」誰料得到一趟奉父母之命的探訪會扭曲成如此的……出人意料之外! 「心病無藥醫,哪個良醫對心病不是束手無策?別空口說白話了。」風幽禽挑高斜飛入鬢的劍眉,被抱的人不是她,她當然可以悠悠閑閑的說出這種話。 「咱們先別這麼早下定論,韓家人我們沒一個識得的,長年來,咱們倆不也只知爹在洛陽有個生死之交家中世代經商,從不涉足江湖,姓韓而已?也許從淨兒口中可得知一切的來龍去脈。」風蝶衣輕靈妙動的眸子隨著紅唇吐出的話語而改變,多樣的風情教人難以移開視線。 「我沒興趣知道那麼多事情,我只想她能放手。」風有禽尖銳的吐處傷人的話語而毫不自覺。 驀的,他感覺懷中的人兒身子瑟縮了下,環抱著他的細瘦臂膀松了力道。風幽禽一時跟不上韓如淨的思緒,只能呆愣的看著她離開自己。可惡的是,就在她放手的一瞬間,他竟有一種空虛感,直想再將她拉回自己的懷中。 身著風蝶衣替她穿上的白色衣衫、外罩白紗,長至腰際的髮絲簡單的綰起,活似駕雲而下的仙子。韓如淨強忍著想再抱住這名陌生男子溫暖身體的衝動,空靈瞳眸蒙上一層氤氳,以女子而言偏低的嗓音透著些微戰慄的低訴:「好冷啊……爹……淨兒可不可以跟姐姐一樣去睡……好冷……好冷……淨兒不要看這些賬冊……淨兒好冷……淨兒不想要背書……不想看什麼策論……為什麼淨兒不能……不能跟姐姐一樣呢?為什麼…… 死了……大家都死了……爹……娘……姐姐……姐夫……這樣……淨兒還要不要看賬冊? 還要不要背書?」 她不要想起這些事情,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些痛苦的事,難道她十八年來的歲月中,沒有一件是快樂的事嗎?她……她不知道,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如果在那個陌生男子的懷裡,就不會想起這些事情,可是……可是……他討厭自己……他討厭自己…… 眼神跟爹娘的眼神好像,跟他們在逼她看那些賬冊、跟人交談生意是強迫她一定要成為男人一樣…… 是的,她是男人,是韓家的繼承者,背負著韓家整個家族興衰的重責。 她是韓如淨,韓家的麼子韓如淨——那個十歲便跟在父親身邊、十二歲已能獨自帶領商隊、十五歲能獨當一面的韓如淨。 「不能展現懦弱的臉孔,你必須喜怒不形於色。」 「你是韓家的繼承人!」 「從哪兒失敗就要從哪裡站起來!不要娘娘腔的奢望別人伸出援手!」 耳畔迴響著這些話語,教韓如淨冰封起自己那猶複裂痕的脆弱、一觸即發的柔弱,空洞渺遠的眼神活像木偶。 完了,又發作了!風蝶衣頭疼的撫額,使個眼神要風幽禽行動。 這半個月以來,只要風幽禽一推開韓如淨,韓如淨便會出現這樣的症狀,而也只有風幽禽心不甘情不願的再次「出讓」他的胸膛,失控的場面才會中止。 風幽禽百般不耐的歎口氣,她空洞的眼神使他沒由來的心煩,難道她就不能像風蝶衣那個瘋婆子一樣,開朗的笑上一笑嗎? 「韓如淨,過來。」終於,他伸出了手,口氣不善的命令道。 孰料韓如淨輕搖首,風幽禽注意到她置於身側的手握緊,刹那間,她整個人的氣息為之一變,冰冷的氣團環繞著她,白玉面容泛著清冷孤傲,只有那雙水鏡般的秋瞳仍盈這一絲因負載過重而無法抹去的纖弱。 「韓如淨在此謝過公子、姑娘對在下的救命之恩,在下無以為報,來世必定銜草結環,報答兩位的大恩大德。」她頓了頓,微顫的唇角努力揚起一朵笑靨,「再者,恐怕兩位弄錯在下的性別了,我是男的,不是女的。」 聽聞此席話語,風蝶衣雙手環抱,張著洞悉的大眼直勾勾的望著韓如淨。風禽幽的眉更是扭在一起,凜冽的注視著韓如淨。開什麼玩笑,被她抱了半個月,她是男是女還需要她口頭上的「說明」嗎?這女人真是不坦率到極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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