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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陽城西北角有一家名為“喜客來”的飯館,老闆金富貴是個六十來歲,身材肥胖滿臉橫肉,穿了一件繡滿牡丹花的紫緞長袍,腰間掛滿象徵財勢的玉墜。

  此時他正襟危坐,臉上露出幾分倉惶之色。

  坐在他面前的,是個身材清瘦的小老頭,那老頭眉毛花白,下巴上蓄了把白花花的鬍子,身上穿著髒兮兮的道袍,背了個同樣髒兮兮的小布包,正一邊掐指,一邊閉著雙眼在嘴裡叨叨念念著。

  金富貴眼巴巴地看著老頭兒,不敢出聲打擾,直到對方睜開了眼,才緊張兮兮地問:“老神仙,您可算出我的運勢了?”

  那老頭微微一笑,鎮定自若地回道:“你今年六十有一,屬牛,而今年正是己醜年,正所謂凶莫凶于犯太歲、吉莫吉于修太歲,今年是你本命之年,犯太歲,大凶,刑破,大喪,大耗,紅傷皆會在此年發生,對你十分不利。”

  金富貴聞言,臉色劇變,忙不迭抓住老頭的手臂問道:“老神仙,您可一定要救救我,我家上有老下有小,還養了十六房妻妾,而光是嗷嗷待哺的娃娃就有五、六個,若我真有個三長兩短,我這一家老小也都沒法活啦……”

  “金老爺莫急,雖然你今年運勢主凶,卻也不是沒有化解之法。”

  老頭說著,雙眼環顧店裡四周,當目光看到不遠處供著觀世音佛像的神像時,不由得皺起眉頭,再度掐指喃喃叨念。

  隨著老頭的神情越來越嚴肅,金富貴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

  “老神仙,那兒有什麼不對勁嗎?”

  沉思半晌,老頭指著不遠處那神像上頭的一隻玉碗,“那可是青玉描金碗?”

  金富貴順著對方手指之處望了過去,“您真識貨,那的確是青玉描金碗。”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不可留,不可留呀!”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滿頭直冒汗,急聲問道。

  “金老爺今年犯太歲,偏偏家裡還供著這麼個大凶的玩意,那只青玉描金碗屬陰,供在神像前更是將神光斂去,金老爺最近是否覺得身體不適,頭痛眼花、失眠多夢?”

  他一聽,立刻點頭如搗蒜,“老神仙果然料事如神。”

  那老頭伸手一指,“這全是那只青玉描金碗所害,實不相瞞,那玉碗乃大凶之物,供在神像前吸食香火之氣,如今已成了精,若我沒看錯,這只玉碗並非金老爺祖上所有吧?”

  金富貴老臉一紅,吞吞吐吐說不出半句話,半晌後才道:“還望老神仙給小老兒指出一條明路。”

  老頭眯著眼尋思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明路嘛,不是沒有,就怕金老爺不肯按我說的去做。”

  “還望老神仙明言……”

  “街口西轉三丈遠處,有家棺材鋪,若金老爺想在餘下幾年過安穩日子,就得親自拿著九百九十九兩銀子與那只青玉描金碗,到棺材鋪去換一口大紅棺回家埋在後院。”

  “啊?”金富貴被這個提議給弄懵了。

  “我剛剛給金老爺算過,你命中五行缺木,若在房子後院埋一口紅棺材,便可以補金老爺所缺的命數,況且棺材還有避邪之用,您府邸中若有糾纏不散的冤魂野鬼,一遇到紅棺,定會遠離,從此可保金老爺家宅安寧……”

  話音剛落,就聽見不遠處一桌客人傳來輕笑。

  金富貴和算命老頭同時循聲望過去,只見那桌坐著兩個年輕男子,一白衣一青衣。

  青衣男子二十出頭的年紀,五官端正、神色恭謹,一看就知是個幹練男子。

  坐在他左手邊的白衣男子則閒散慵懶得多,他面若冠玉,俊美得讓人讚歎。

  從他的穿著打扮來看,可知是個富貴公子,眉宇間還有股不凡的霸氣,讓人不敢直視。

  發出輕笑的正是那白衣公子。他手執象牙骨扇,一臉愜意,見兩人同時望著他之際,不由得笑問:“依這位算命老先生所言,若五行缺水,是否要在家宅中放置兩口巨缸,才可保家宅安康?”

  老頭瞅了他一眼,振振有詞道:“五行缺失該如何補救,也得根據生日時辰來斷定,不同時辰出生的人命數就有差異,有些人雖然命中缺水,可他們只要配戴與命數相應的護身符,一樣保終身平安。”

  “那為何有些同時同刻出生的人會有不同的命運?”

  “這就要看後天造化了。人的命數分先天與後天之說,先天命薄之人,若後天能有所造化,也一樣可以大富大貴福澤一生。”

  “那麼老先生給我卜上一卦如何?”

  老頭睨他一眼,“卜卦也要講究緣分,自是不能隨便給公子算的。”

  那白衣公子搖扇地哼笑一聲,“莫非老先生怕卦象不准會砸了自己的招牌?”

  那老頭瞪了他一眼,“無齒小兒,休要胡說八道。”

  白衣公子並不氣惱,慢吞吞地起身走到老頭面前。“雖然我是個無齒小兒,不過對算命也略懂二一,不如我給老先生算算如何?”

  老頭見他笑得邪惡,不由自主挪了挪位置後退了些。

  他緊跟上前,有模有樣的掐著手指並扯出一抹迷人的笑容,“老先生的真體屬陰,年方不過十八,若我沒猜錯……”他湊過俊臉在那人面前聞了聞,“嗯,真是特別的香味。一個老頭兒的身上怎麼可能散發出這麼好聞的香氣?可見你一定是女兒身。”

  話落便一把扯掉老頭臉上的鬍鬚。

  當她一張俏臉露出來時,只見飯館內一半以上的人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眼前這人沒了鬍子遮掩,可不就是個十七、八歲的漂亮姑娘嗎?

  金富貴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指著那姑娘大罵,“你這個騙子!”

  被罵成騙子的姑娘氣惱的瞪了白衣公子一眼,沒等金富貴發難,轉身便向門口逃去。

  被狠瞪了一眼的白衣公子搖著扇子繼續笑。早在那算命老頭踏進這家飯館的時候,他就看出對方的真實身份,只不過她一臉振振有詞的模樣實在有趣,他便坐在一旁邊吃東西邊看熱鬧,直到那小丫頭提出要老闆買棺材避邪時,他才忍俊不住笑出聲。

  許久沒講話的青衣男子搖了搖頭,對白衣男子勸道:“少爺,這種閒事咱們以後還是少管為妙吧。”

  白衣男子笑而不語,只慢慢走回桌前繼續用餐。

  “本來事情都快成了,沒想到中途殺出個程咬金,把到手的買賣全給毀了。”

  一口氣從喜客來飯館沖到她提到過的棺材鋪後,段茉兒才脫掉髒道袍、扔掉破布包,恢復原本十七、八歲少女的模樣。

  她氣惱的一邊喝涼茶,一邊用小扇子揚風,扇的同時,嘴裡還不斷罵著那個擾她好事的白衣男子。

  棺材鋪的老闆是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姑娘,清清秀秀細眉大眼的亦十分可人。見段茉兒氣得小臉漲紅,忍不住小聲勸道:“算了茉兒,也許我命該如此,不該再強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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