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米貓 > 迷戰鋼琴家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她的宣言相當具有震撼力,然而她懷中的被單、枕頭與身上的粉黃色睡衣完全破壞了該有的氣勢,尤其當她的枕頭從沙發上彈跳起來,而她慌忙去承接以防掉落時的狼狽樣……唉,還真是沒本錢耍狠。

  但她才不管自己看起來怎樣,抱著枕頭就那樣轉正面與他對視。「還有,我要當你的經紀人。從明天開始我就要跟你去排練,你沒有任何抗辯反駁的餘地,也沒有任何說不的權利。好了!這就是我們今天談話的結論。晚安。」

  說罷,她頭一扭、身子一轉,往長沙發上倒去,而且還故意背對他,甚至將頭埋進被單裡,擺明瞭「談話到此結束,你無權申辯」的強硬態度。

  從頭到尾,顏之介只能怔愣地看著她敲鑼打鼓似的「宣告」,啞口無言口。

  看著眼前那一座隆起的被單小山丘,心中真是五味雜陳——他到底該怎麼對待她呢?再也無法像初時那般冷酷狠心,是否就代表她將無所忌憚地對他攻城掠地?他又該如何將她推拒於千里之外呢?他早已節節敗退、無所遁逃,到最後他真的只能舉手投降嗎……然而那只會成為一場更大的失去,難道他真的註定得承受這般煎熬與失去嗎?

  而她為什麼不離他離得遠遠的,就像其他人那樣,只要他冷臉一擺,就全都敬他怕他,不敢靠近他一步?她為什麼會那樣理直氣壯地「管他」、指使他,還敢大喇喇地躺在他身邊?

  這一切的為什麼在他腦中纏繞糾結了許久,到最後只能化成一聲歎息飄散在空氣中……

  隔著薄薄的被單,藍媚兒聽到了他的歎息;事實上她根本沒睡——怎麼可能睡得著!她真是氣極了才會對他那樣嚴詞厲色、大呼小叫,雖然目的是一樣的,但她那種說詞與態度肯定會讓他額冒青筋……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她可是一直擔心著他會把她揪起來往門外丟去,而且最重要是——

  掀開被單一角轉頭瞅他,發現他臉上並無怒意,有的只是莫可奈何的苦惱。她小小聲地出聲問道:「你……頭痛好點了沒?」

  他微訝地抬頭,看見她只露出一雙漆黑眼眸的可愛模樣,不禁軟化了表情,無聲歎了口氣,微微點頭。

  見他已有所讓步,她得寸進尺地又問:「那……讓我當你的經紀人?」

  「那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他終於願意正視這個問題。

  她轉了下眼珠,露出整張臉,翻身面對他,道:「我先問你,你真有辦法獨自一個人撐過整個演奏會的前後行程?」

  「那是我的問題。」他靜靜說道:「我問的是,那對你有什麼好處?」

  她支手撐起頭,同樣認真地回答他:「好處是我可以不用每天都得看見你的臭臉,不用因此也惹得我心情不好。」

  他蹙眉。

  在他問出問題之前她就又續道:「別問我有什麼好心情不好的——你跟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我每天面對的人只有你,你心情不好當然會影響到我啊。」

  這是最合理且不用再繼續解釋下去的理由——為什麼她見他心情不好也會跟著心情不好?就連她自己都無法說得分明哪……

  她接著又道:「而且你的確需要一個人幫你處理瑣事,而對於瑣事的處理,你得承認我其實很在行。」

  看著她得意揚趄的一抹笑,他只能點頭。「好吧,但我有一個條件——你得量力而為,如果做不慣,就得馬上離職。」

  她坐起了身,滿臉被侮辱的不快。「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工作能力及態度?」

  他道:「就是因為不懷疑你的工作能力與態度才會這麼說。你也得承認一個事實——一旦你接下一份工作,往往只會顧著認真工作以及自己的尊嚴,卻往往忽略了自己的身體……」

  接收到她訝異的眼神,他閃了下眼,道:「這份工作不值得你賣命。」

  她愣愣地「喔』了聲,她沒想到他竟如此瞭解她。

  正眼看回她,他正色道:「所以如果你要當我的經紀人,那交換條件就是你得顧好自己的身體……我不想多浪費精神去照顧你。」他故意這麼說。

  她揚起笑,點頭。「成交!」一拍掌。「太好了!事情解決了,終於可以安心睡覺了!」

  說著便躺了下來,裹回被單中準備睡覺。

  他皺眉出聲。「你確定要在這裡睡?」

  「當然啊。」她應聲,順便打了個大呵欠,困意已經襲向她。

  他眉皺得更深。「在沙發上睡覺很不舒服的。」刻意控制住語氣中的不舍,完全平鋪直敘式的說著。

  她又打了個呵欠,懶懶回道:「放心,我一向很好睡的,沾枕三秒鐘就可以直接進入夢鄉。」

  果不其然,她剛說完這句話,就已經傳來她輕淺的鼻息聲……她睡著了。

  而他,則是看著她安穩的睡顏,久久、久久……

  顏之介演奏會排練場地。

  藍媚兒與解軒一同坐在觀眾席的位子上,觀賞著顏之介與一知名管弦樂團合作排練。

  當他的經紀人已經一個多禮拜了,其實對她而言這份工作相當輕鬆;沒有其它額外的外務,只需每天陪在顏之介身邊替他處理瑣事就好。而且她本來就不怕顏之介的壞脾氣,知道該怎麼去安撫他以及應對其他人;而從林政衛特地條列給她的注意事項中,大部分都是有關該如何與顏之介相處的「秘訣」……唉,可憐的圓圓大頭,被顏之介欺壓了那麼久,竟然還念念不忘這份工作,真是個老實的好好先生啊。

  顏之介上次的演奏是一場獨奏會,但這次有管弦樂團搭配,雖然合奏部分約只占百分之四十,但合奏遠比獨奏需要配合練習,加上現在已經八月初,離演奏會只剩兩個禮拜不到,所以他們幾乎每天都緊鑼密鼓的排練,只為達成一場完美的演出。

  演奏完一曲曲目,臺上的演奏者個個表情愉悅且盡興,對「顏之懷」打心裡敬佩,因為他們所演奏的樂曲全都是由「顏之懷」所創作——這也正是「顏之懷」會在去年歸國初試啼聲之際就備受注目且一炮而紅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準備下一首曲子的間歇時間,顏之介往藍媚兒與解軒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對他揚起一抹笑,讚賞地點了點頭。但他沒有笑,眼中甚至有著相當程度的不快,她循著他的視線找到冷眼射擊的目標——解軒。

  渾然不知情的解軒還不知死活地向她靠了靠,怕影響演奏氛圍的對她低聲讚歎道:「真是精采的演奏。」

  她同情地看他一眼,相信解軒的名字在顏之介的記憶中大概一路長黑到太平洋去了。

  她已經跟她的朋友們解釋過那天其實她只是在對他們發洩情緒,「顏之懷」並非真的待她不好。在他們都釋懷後,偶爾會來排練會場看她,而其中來得最勤的就屬解軒了;雖然他每次都會惹來「顏之懷」的冷眼,但他卻傻愣的以為那只是「顏之懷」的脾氣不好罷了,與自己無關。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