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米恩 > 千面小嬌娘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見他頷首,心頭最後一絲希望瞬間熄滅,她彷佛看見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平穩生活就要在眼前崩解毀滅……

  她抿著唇,面無表情的看向他,“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面對這般威脅,楚離歌非但不怕,反而揚起一抹笑,“我知道你身手了得,今日會出現在一以萱樓,恐怕就是為了子逾去的吧?”

  他本就足智多謀,只要有一點端倪,便能抽絲剝繭推敲出整件事情的經過,雲初夏是去“兼差”不錯,可兼的並非那賣笑賣藝的花娘子,而是取人性命好賺取錢財的殺手。

  “……你一向都是這麼聰明的嗎?”這還是雲初夏頭一回在一個人面前如此挫敗,無怪乎兩人頭一回見面,她便想離這人遠遠的,在他面前,她的一切都將無所遁形,這感覺……真不是普通的差。

  他沒回答,而是道:“阿初,我說過你不必怕我,若是我想鐘除沈家莊,早已去舉報了,何必等到今日?”

  雲初夏見他一臉真誠,絲毫不似作假,頓時不解了,“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的賞金有多少?”

  對西楚國而言,他們那群人就是叛黨,是禍亂的根源,即便建國之初,國庫並沒有太多的銀兩,懸賞金仍是天價,他難道毫不動心?

  楚離歌好笑的道:“我不差錢,為何要為了那一點錢造殺孽?倘若他們不犯罪,我又何必多事?不管你信還不信,對我而言,沈家莊與尋常的莊子沒有兩樣,唯一不同之處,便是沈家莊釀的酒比他處醇厚且濃郁,我……很喜歡。”

  他在說最後一句話時,意味深長的看了雲初夏一眼。

  那一眼讓她的胸口莫名又是一跳,忍不住在心中罵了句妖孽。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我如何能相信你?”

  她是聰明人,自是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思。只要他們沒有異動,他自然不會去舉報,相反的,若是他們作亂,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這些話她其實是信的,這份信任感來得很莫名,但她就是相信他並沒有騙她。

  只是事關重大,她需要一個保證,誰知——

  “我不知道。”楚離歌雙肩一聳,“就是白紙黑字簽下字據都能翻臉不認人了,我實在不知該如何讓你信我,不如……要是違背今日之言,這條命便送你了,如何?”

  他並未說謊,比起父皇與皇兄對於前朝餘黨的打壓,他倒是不甚在意,對他而言,雲翔國早已破敗,餘下的男丁不過十來個,就是要起事也掀不了什麼風浪,再者,他相信只要楚豫能好好統治國家,百姓安居樂業,過得比之前還好,就更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了。

  如今的西楚不宜再添殺戮,且沈家莊那些人就只是尋常的婦孺罷了,又何必趕盡殺絕?

  他並非殘忍之人,楚豫也不會是暴君,他既能放過他們,自然也有辦法挾制他們,這也是為何他能說得如此真誠的緣故。

  雲初夏額角一抽,這男人把自己一條命當大白菜嗎?說送就送……

  她雖不知眼前男人所想,但卻是真正的松了口氣,“好,我信你。”

  楚離歌胸口頓時有股說不出的愉悅,溫聲問:“可是莊子上有人病了?你還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看著眼前男人真誠關懷的目光,雲初夏最後的一絲防備也卸下。

  罷了,直覺什麼的就暫且拋到一旁吧!既然自己的底細都被楚離歌給查了徹底,她自然得緊盯著他,雖然信任,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是我養父的侄女,她生來體弱,需要一些滋補的食材與藥材,否則……”

  她沒將話說盡,楚離歌卻明白她的意思。

  “不過有了郡主送的藥材,小妮的身子應當能好好養一養,就不用勞煩你了。”

  “既是朋友,又怎會麻煩?”他很是不喜她對他這般客氣。

  朋友……雲初夏斂下眼眉,輕聲問:“你知道我是前朝之人,還肯與我做朋友?”

  這不是不自信,而是很現實的問題。

  身為殺手,她極擅察言觀色,雖不知緣由,但她能察覺到楚離歌對她有著那麼一絲的不同,以一個僅僅見過三次面,連熟識都稱不上的陌生人,他對她不僅寬容,甚至可以說是放縱。

  就算她救了他兩回性命,這樣的放縱及關懷仍讓她覺得……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要麼他就是與霍子逾一樣,是個花心大蘿蔔,只要是女子都是這麼憐香惜玉,要麼便是對她有意。

  以她看人的眼光,楚離歌並非那種喜愛顏色之人,就是在苡萱樓,除了她之外,他瞥都沒瞥其他女子一眼,若她不是自作多情,那肯定就是後者了。

  楚離歌凝視著眼前雪膚花貌,氣意自在,比秋光更明媚的少女,笑了笑,“說不準。當你得知我是誰時,換你不願與我當朋友了也不一定。”

  雲初夏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

  她沒再問他是誰,能查到沈家莊的底細,他的身分肯定是朝廷位高權重的高官,端看他被刺殺的次數,那品階肯定不低,而有些事說破了反而進退兩難,就算她隱隱察覺到他的身分,卻還是不問。

  就在兩人沉默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叫聲。

  “啊——”

  夜涼如水,飄渺的白霧之中,一具失了雙手的屍體頹坐在一處角落,他的身旁寫著幾個歪斜的大字——

  殺人償命!

  “嘔——”

  冷肅的夜色中,霍子逾幹嘔的聲響特別的清晰。

  雲初夏戴著從件作那拿來的手套的右手一頓,古怪的看著吐個不停的霍子逾,無語的道:“……這人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稍早她與楚離歌聽見更夫的慘叫,不約而同前來察看,沒料到竟看見一具沒了雙目、雙手,以及舌頭的男屍。

  楚離歌日理萬機,這樁連續殺人案早些日子大理寺已上呈至刑部,他也看過呈報,只是當時他並未太在意,而是扔給了楚豫,讓他學習,畢竟整個西楚國殺人案不知凡幾,若不是霍子逾稍早請托時仔細說了死者的慘狀,他也不知兇手竟在相隔不到十日內,又犯下了第六樁命案,且就在離他們不遠之處。

  在打發更夫去報官以及去忠遠公府喚來霍子逾後,楚離歌這才看向雲初夏,果然,他看中的少女並不似其他嬌滴滴的女子只會顫抖哭泣。

  她睜著一雙明媚的大眼,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屍體上的切口,喃喃道:“這人的手法很粗糙啊,把手砍得七零八落的,一雙眼睛也挖得血肉模糊,一看就知道是生手……不!不對,應該是半生不熟,仍存在著進步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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