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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逆著風,他一頭黑如墨的發在頰旁飄掠,湖上的風使他雙袖與衫袍鼓起,吹得他宛若飛騰在風裡。微揚的唇一如以往,在看見她的同時揚起一抹溫柔似水的笑,毫不吝嗇的對她展現柔情。

  他的眸如同美酒,一旦沾上了,便會深深沉醉、無法自拔,只想縱身于那盈滿萬千深情的兩潭深泓……

  咚咚!心莫名的跳快了兩拍。

  在他的注視下,兩朵紅雲迅速爬上柳飛雪細白的臉蛋,她倉皇別開眼,不自覺的緊咬唇瓣,拿起箸,隨意攪亂才剛上桌的精緻菜肴,藉此掩蓋她的無措。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心怎會跳得如此快速?

  察覺到她刻意的回避,展少鈞笑意未減,邁開步伐來至她身旁,撩袍落坐。「冷嗎?要不要披件衣裳?」

  天色漸暗,湖上風強勁,將她白皙的膚色刮得紅潤,即便才入秋,略帶涼意的晚風仍有可能讓單薄的她受寒。

  「不用,我不冷。」柳飛雪不敢抬眸看他,生怕頰上的紅霞洩露了情緒,小手忙碌的夾菜入碗,卻一口都沒送入嘴中。

  「菜不合胃口?」他問,大手輕摟她粉肩,讓她偎入自己懷裡。

  即便她不冷,他也無法不擔憂,既然她不願多披件衣物,那便由他代勞,他樂意用自己的身子暖和她。

  柳飛雪僵直著身,仍不習慣他的觸碰,可不習慣卻不代表能推拒,她是他的妻,終究得適應這般親密的舉動,於是她試著放軟身子,讓自己窩在他的肩頸之間。

  「菜很合胃口,只是我吃不太下。」她放下箸,及那碗幾乎沒動到的白米飯。

  她似乎真受了涼,整個人懶懶的、昏沉沉的,連抬個手都沒什麼力。

  今日一早,她便有些不適,本想在房裡休息,卻讓他給拐出了府。

  為何說拐呢?

  因為他從未強迫她,以至於她推說不想出門時,他也未多說什麼,只是對她說要去拜訪岳父岳母,問她要不要一塊去,她想,不過就在對門,而她也有些時日沒回去看看爹和娘,便點頭答應了。

  沒料到這一出大門,便像上了賊船,一直到日落星浮的此時,他都還不打算放她回去。

  看了看她慵懶的側顏,展少鈞只當她是累了,於是他執起箸,就像十年前她纏著他餵飯一般,夾了口菜遞到她面前,「我喂你。」

  看著眼前的芙蓉豆腐,柳飛雪原是半眯的杏眸倏地睜大,小嘴張張闔闔,不知該婉拒或是乖順的張嘴吃下。

  半晌,她才臉兒微紅,不自在的說:「我……我自己來就好。」

  「乖,嘴巴張開。」他卻像是沒聽見她說話,長箸又朝她紅潤的嘴兒挪近了些。

  在兩不相讓的情況下,柳飛雪只得妥協,認命的微啟小嘴,任他送入那口芙蓉豆腐。

  「吃塊肉,你太單薄,得多吃些。」見她吃下,他立刻又夾了塊紅燒排骨送入她來不及闔起的嘴兒。

  推拒不了,柳飛雪只能紅著小臉,一口接一口的接受他的餵食,直至她真咽不下任何東西為止。

  「別,我真的吃不下了。」她伸手抓住他的長臂,成功制止他這般喂豬的行為。

  今兒個咽下的食物已然超出她肚皮的負荷量,再這麼吃下去,恐怕她得飛奔至湖旁喂魚了。

  展少鈞眉尾一揚,似乎是懷疑她那小得驚人的食量。

  「真的,我真飽了。」怕他不信,柳飛雪急忙再次保證,抓著他手臂的纖細長指也不自覺的施了些力。

  「好,那就別吃了。」他放下剛夾起的香酥燒鵝,差人撤下用不到三分之一的菜肴。

  見人一一收走滿桌子的酒菜,柳飛雪愕然,抬眸看他,「你不吃嗎?」

  方才他一逕的喂她,自己連口飯都沒吃,不餓嗎?

  他搖首,「我沒有用晚膳的習慣。」

  這幾年來,他獨自一人撐起怒風堡,為了多些時間處理事務,甚至連用膳這費不了多少時間的事都省了起來,長年下來,便也習慣不用晚膳。

  「哪有這樣的習慣?不定時用膳遲早壞了身子。」眉間悄悄染上憂心,她不贊同的說,卻忘了自個兒似乎也有這樣的習慣。

  看她不自覺露出擔憂的神情,展少鈞唇邊笑意漸增,不一會,淡淡的笑便咧成了大大的笑顏,低下頭,他附在她耳畔低喃,「娘子,你可是在關心為夫的身體?」

  嗄柳飛雪驀然一呆。她在關心他?有嗎?

  只是他的貼近,帶來一股乾淨清新的氣味,這氣息是這般好聞、這般熟悉,好似……曾經也有個人這樣摟著她,而她,也是這樣貪戀的汲取著這似蘭麝的清新氣味。

  她有些迷亂,因為他的貼靠,以及他身上那股異常熟悉的味道。

  「我們……認識嗎?」略帶疑問的輕柔嗓音傳入耳,她聽見自己啟唇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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