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米恩 > 吾家福妻 | 上頁 下頁


  安颯宇眼眸一抬,正巧瞧見她那一副肉痛的模樣,冷聲道:“我不需要。”金寧巧眉一挑,打量起他的穿著。

  這一瞧,不囉嗦,直接將那些草藥收進竹蔞裡背起,起身就要離開,可她才跨出一步,又想到放任受傷的他獨自在這裡,好像不太妥當,只好轉頭問道:“你打算怎麼下山?”對眼前這堪稱膽大非常的小姑娘,安颯宇難得的感到一絲欣賞。

  那條幾乎橫劃他整個胸口的刀傷雖不致命,可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她竟然能夠面不改色的替他止血上藥,光是這點就足以讓他刮目相看,且她很聰明,沒多問一句他為何身懷刀傷,只默默的做她該做的事,一個小姑娘能這般機靈、這般有眼色已十分難得,更別提她不僅獨自一個深入蔭林,還替他解了毒……據他所知,蔭林除了惡狼成群,毒瘴也是無解,若非他遭到埋伏,也不會鋌而走險,躲進幾乎只進不出的蔭林之中。

  這小丫頭究竟是誰?還有那頭比一般惡狼大上不只一倍的白狼……“你是誰?”這樣的困惑才剛閃過,安颯宇便已開口問道。

  “我?”金寧巧眉輕擰,這才遲鈍的覺得自己該有所防備。“我連你是好是壞都不曉得,怎能輕易告訴你我是誰?”這話說得好笑,在不知他為何人時,她已對他伸出援手,而這時他不過是問問她是什麼人,她卻像只戒備的貓兒,彷佛他一有動作,她便張牙舞爪,她這前後矛盾的態度讓一向冷漠的安颯宇幾不可微的勾了勾唇角。

  見狀,她不禁有些發傻。

  方才急得要替他處理傷口沒細看,如今這一瞧,她才發覺這人真不是普通的好看哪!

  一襲青色圓領袍服,墨發如緞般半披散在身後,膚白如脂,薄唇之上鼻樑高挺,長眉斜飛入鬢,五官如雕刻分明立體,而那雙漆黑眼眸中,隱隱透著幽藍,宛如千年寒潭,被他淡淡掃一眼,便能讓人如墜冰窟。

  然而這樣寒冰一般的容顏,因那微微揚起的淺笑而柔和,頓時如春風輕拂,讓人怦然心動。

  妖孽,俊美得不似真人的妖孽。

  “城東安府,安颯宇。”

  猶震驚於他的美色的金寧在聽見他報出的名號時,不禁有些愣住了,好一會兒才低呼出聲,“御賜皇商安府?你就是安颯宇?”別的地方她不敢說,可在京城,無人不知他的名號。

  他年僅二十四便以鐵腕手段橫走商界,在接手安家主事權不到兩年的時間,便壟斷江南米糧及茶葉,得到聖上賞識,御賜安家為天下皇商。

  就算她見識不多,也知道安颯宇是何等風光的人物,且傳言他貌似潘安、俊美無儔,卻冷漠非常,不論是年紀、外貌、氣質,無一不和眼前男子符合,讓她想懷疑都難。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斂去那不過是一眨眼的笑容,安颯宇沉聲問。

  既然知道他不是惡人,她大大方方的回道:“我姓金,單名一個寧,是北州村的村民,平日都會上蔭林采藥下山販賣。”“那頭白狼?”

  他說話簡潔,好在她夠聰穎,知道他在顧忌什麼,於是輕聲解釋,“福兒是我的朋友,我們從小一塊玩到大,蔭林裡的毒瘴無藥可解,若不是福兒告訴我月光草能解毒,我也沒辦法在滿是毒瘴的沼地來去自如,更沒辦法救你,所以福兒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她這麼說,當然是怕安颯宇回頭帶人上山殺了福兒。

  聞言,安颯宇微挑眉,儼然是在懷疑她怎有法子和一頭吃人的惡狼當朋友。

  看見他的表情,金甯細緻的柳眉輕擰,想也未想便將從未與人說起之事告訴他——“福兒還像我兩個巴掌大的時候,不小心跑進莊子,那時我以為它不過就是只小狗兒,於是就留在身邊養著,誰知等我察覺到它是頭狼時,它已經到我膝頭這麼大,再留在莊子肯定會讓人發現,我只好把它放回蔭林,每隔兩、三天來看看它,後來它便帶我進蔭林摘草藥……”頓了頓,她又說,“我們是很好的朋友。”最後一句話她還刻意加深語氣,因為她不喜歡他將福兒當成害獸的態度。

  水晶蘭稱不上是什麼稀奇的草藥,卻珍貴在它只生長在潮濕之地,而這整片蔭林裡,就只有那片彌漫著毒厲之氣的沼地適合水晶蘭的生長,若不是有福兒,她也不可能長年摘取這水晶蘭熬藥給爺爺吃,加上她與福兒是真的感情好,她不希望她救了安颯宇,卻替福兒招來禍端。

  似乎是察覺到她心裡所想,一向沉默寡言的安颯宇難得的說了句算是安她心的話,“蔭林裡險象環生,我可不想再試一次徘徊生死的滋味。”聽見這話,金寧這才弛了雙眉。

  既然得到他的保證,她便不再停留,再次站起身。“天色已晚,我該回去了,可需要我到安府替你通報一聲?”她家也在城東,雖然與安府那寸土寸金的金貴地段相差甚遠,可順道通知一聲耽誤不了多久。

  “不用。”安颯宇站起身,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珮扔給她。“這是我安家令牌,我安颯宇欠你一份情,只要你拿著這塊令牌上門,不論是任何條件,我皆會滿足你。”話畢,他像陣風似的縱身而去。

  目送他離去後,金寧抬頭望瞭望天色,發覺天幕已漸漸變得灰黑,她連忙快步離開這幾乎已被夜幕籠罩的幽林,不一會便將這段插曲忘得一乾二淨。

  拖著疲憊的身子,剛進家門,金寧耳邊便飄來一句諷刺至極的話語——“呦!咱們家金大小姐總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看也甭回來了。”陳氏倚在門旁,涼涼的說。

  金寧面無表情,甚至連個眼神也不屑給,直接掠過她,直直往裡走去。

  “這是怎麼著?回到家,連和我這個做娘親的打聲招呼都不願,虧我為了你這丫頭片子晚歸險些操碎了心,你倒是好,連問候一聲都嫌煩。”陳氏追了進來,繼續在她耳旁叨念。

  金甯依然不理她,將竹簍擱下,便要進房去和爺爺報平安。

  然而陳氏今兒個卻不依不撓,硬是與她杠上,“我說金寧呀,你這是做人晚輩該有的禮貌?一個姑娘家在外頭廝混到城門都要關了還沒回來,一回來,卻是連交代也不交代一聲,淨是當啞巴,這就是金家的家風?真是沒家……”一個教字還未出口,金寧已轉過身,冷冷的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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