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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現在他們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不得不相處在一起,合作處理事情,但事情處理完之後呢?

  雖然現在明白了過去一年中,他之所以沒有常回家是因為一直四處奔波,為皇上效命,但──

  她很害怕,她不想再過以前的生活,而且再經過了這一回,他應當已經明白,她完全不是他心中理想妻子的模樣,她的所作所為于世難容,這點她心中很清楚。

  可是、可是,她是那麼想要跟他在一起,只有在見到他的時候,她才會覺得喜悅、快樂,而這種感覺……是任何事、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只有在他身邊才會有的。

  靖堯則一瞬也不瞬盯著荻蓮。

  他是怎麼啦?他居然對一個女子產生了一種連自己都會駭異的情感,而那種情感到底是什麼?

  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嗎?

  他想找到她的原因,不就是要她將那張休書給撕了,然後……他再休了她?

  休妻原因?

  光是她讓自己成為眾人的笑柄,就足以休她個十次、八次,更別提她有多離經叛道、行為怪異,完全不能以常理衡量之,可以讓他休、休、休不完。

  但是天下又有哪個女子會做出這樣的事?如此關心天下蒼生之事,見義勇為,會施迷香、下毒藥對付欲對朝廷不利之人?

  而她也曾很符合他心目中的賢妻形象,雖然他從不承認;她曾將家理得井井有條,讓他無後顧之憂,而他從未珍惜過。

  ──小姐在戚家從不下廚的,可是為了你,她拜師學藝,硬是讓自己學會煮一手好菜,不過當那些心血擺在你眼前時,你看也不看,問也不問,就埋頭吃了,小姐忍不住問你好吃否,你卻嚴厲說道,飯桌上不可多言,有悖家法。

  ──小姐在後花園辟了個蓮池,是因為她曾聽人說,你喜愛蓮花,最擅畫荷,所以她不辭辛勞,硬是托人從娘家的蓮池中移花過來,蓮花是非常難種的,連土都要從原處移來,結果戚家蓮池毀了一大半,駱家後花園裡則蓮花簇簇,小姐不知邀了你多少次到後花園來看,結果來了嗎?沒有!你還是待在你的「覺夢書院」。

  ──小姐一向最討厭拿針刺繡,若她喜歡的話,宮家繡坊早就讓她繼承了,但她卻動手為你縫鞋子、縫披風,甚至為了趕在中秋節前給你,不惜熬了好幾個夜晚沒睡,弄的滿手是傷趕了出來,誰知你收也沒收,便叫人退了回來,你可知小姐有多傷心嗎?

  ──小姐為了一解對你的相思之苦!甚至繡了你的畫像,早晚看著,你可知她對你的深情?

  從穎兒口中,聽到荻蓮為他做的每件事,就如他當時在繡坊中看到自己的繡畫像時一樣受到震動,心上隱隱發酸刺痛。

  突然之間,他不再怪她為何會離他而去,是他傷得她太深,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但現在……

  他原以為自己根本不在乎她,對這個妻子的存在也總是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可是如今一想到她會離他遠去的念頭,卻讓他覺得非常難以忍受,連想都無法想。

  在察覺到自己的真正心意時,他莫名地覺得恐慌起來。該死!他駱靖堯何時變得如此懦弱?居然跟女人一樣婆婆媽媽起來,甚至被一個女人影響如此深。

  該死!他迅速抹了一把臉,別再胡思亂想了!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主宰。

  稍後,他們繼續騎馬往前奔馳,除了偶爾停下辨識路徑,途中他們並未交談。

  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儘量避開大城鎮,好不容易他們見到了一個村莊,此時天色已晚,所以他們便決定在那住下。

  可是當他們到了莊裡,才發現莊內只住了一戶人家。

  屋子裡住了一位大腹便便的女人,她身後有兩個小孩子及一個又瞎又聾的老男人,那婦人見到他倆很是驚訝,尤其她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男女,霎時她還以為他倆是天仙下凡咧!只差沒跪下磕頭膜拜。

  那位婦人自稱王氏,她夫婿上山去打獵,明天才會回來。

  王氏很殷勤的招待他倆,還為他們收拾了一間乾淨房間,讓他們住下,並準備了熱水供他們淨身。

  靖堯用沒受傷的手將熱水抬進來,將木桶注滿。「你先用吧!」說完後,他便走出房間。

  她吃驚地愣在原地,他怎麼會如此體貼,會讓她先洗?她輕撫胸口,心跳得好快,她覺得好感動,這是他頭一次對她如此溫柔。

  她飛快將身子洗淨,從頭到腳徹底洗了乾淨後才起身,衣服著好後,打開房門,意外地發現他居然正在幫那兩個小孩子修理玩具,雖然臉上並沒有帶著笑容,但那兩個小孩似乎一點都不怕他的冷臉,反而一臉崇拜望著他。

  看到這一幕,她的胸口悶悶的好似被什麼堵住。

  好奇怪,她以前總認為他是高高在上,冷傲孤絕,不易親近,但現在,她怎樣都沒想到他居然會有如此親和的一面,而且可以跟小孩子如此泰然的相處。

  突然間,她發現自己根本從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她只一味兒把他當神只般的崇拜,而當他對她一屑不顧時,她才會憤而離去!

  靖堯將做好的童玩遞給那兩個叫阿大、阿二的小兒,見他們開心地蹦蹦跳跳跑進屋中獻給母親看,他不禁微微笑,轉頭一看,發現荻蓮正站在門口注視他,他立刻收起笑容並站起身子。

  荻蓮看到他又恢復那個冷冰冰的模樣,暗暗苦笑,他和她之間的距離還是很遙遠的。「我洗好了,我這就去幫你換新水,」

  他定定看著她。「不用了!水還是熱的,」他越過她走進房間站在浴桶旁。

  「可是……我用過了,已經……髒了。」她有些結巴的說道。怎麼可能?他居然會用她洗過的水?

  他沒有說話,只是開始脫衣服,脫到一半,轉過頭,發現她兩眼睜大,張口結舌,滿臉酡紅瞪著他。

  他被她的表情逗得想笑,不過他仍維持面無表情。「怎麼了?你還害羞呀?前晚你不早已看過、摸過了?」這時他將手放到腰帶,緩緩解開,

  她驚呼一聲,飛快轉過身子背對著他。「那又不一樣,那天……你發著高燒,我、我是不得已才把你的衣服給脫了。」

  一陣──聲後,接下來便是浸入水中的聲音,她吞口口水。「我、我先出去了,你自個兒慢慢洗。」

  「你不過來幫我嗎?」在她拉開門要落荒而逃的時候,他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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