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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時光仿佛靜止了,他震驚地望進她的眼,而她也愣愣地凝視著他。

  一股從她身上發出的幽香緩緩飄進他的鼻中,沁進他整個心房,那嬌美容顏讓他、心醉神迷,只能癡癡看著她,忘記自己是誰?

  那紅灩雙唇微敔,他頭不自覺向她俯下……一隻夜梟從林中飛出,掠過他們的頭頂,同時驚醒了兩人,居軒翻過身子,平躺到地上,胸口急速的起伏。

  荻蘭眼睛望著星空,靜靜品味剛剛每一分,她全身漲滿了對身旁這個男子的喜愛,但卻不知該如何表示,她羞得不敢轉頭看他的臉,老天!她從不知道男女之間,竟會如此動人心魄,有股莫名的躁動在她心頭,她想叫他繼續剛剛被打斷的事。

  居軒心中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他覺得羞愧難當,自己差點就做出了不知廉恥的事,竟大膽地想對太子妃非禮,他閘上眼睛,恨透自己的軟弱,恨透自己平常最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居然對她一點都沒轍……他緩緩站起來,刻意和她保持距離。“殿下,時間夠晚,該回宮了。”

  聽他用毫無情感的聲音說話時,她飛快地望向他,怎麼那麼快?他那道牆又豎了起來,再度讓人難以親近。

  雖然難以接受這樣的轉變,但隨著相處次數增加,她已經慢慢瞭解。

  他是一個相當有責任感、忠心耿耿的男子,什麼都好,可就是太死板了一點,講道理、重禮法,十足是個食古不化的人。

  要讓他失控很難,但她發現自己似乎有本事辦到這點,對此既覺得有些得意,也有些不安;若他因此完全不理她,該怎麼辦?既愛他的執著,又恨他的頑固。

  “你為什麼就是不讓我取回那張畫,我會很小心的。”她狀似不經意地拉回原先的話題。

  “大不了我再重畫。”他無所謂地說道。

  “不行,再畫意境已經不同,我只要那幅。”她堅持道,這時她看到他的表情,驀地一驚。“其實你也很捨不得那幅畫,對不對?”

  他別過臉。“不!我沒有。”他否定得太快,也太大聲。

  她遲疑地望著地,他為什麼要這樣強烈否定明明很在意的東西?“你……什麼時候學畫的?”

  “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淡淡地說道。

  “那現在還有繼續畫嗎?”

  他看著遠方。“沒有時間。”他轉向她,冷然的臉龐難得出現了一抹笑意。“若是每晚都陪著你到處亂跑,很難會有時間的。”

  她微哼一聲,然後笑了出來。“其實你不畫,還真埋沒了才能。”

  才能?他搖頭苦笑,“真正的男人是要拿刀、拿劍的,而不是拿枝筆到處亂畫。”他爹就是這樣說的,為了討父親歡心,他已經很久沒畫畫了,直到現在。

  她聽了頗不以為然。“誰說的,又不是每個人都會畫畫,這可是一項了不得的才能。”

  聽她這樣講,他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從不覺得自己會畫圖是件多特別的事,不過當他在繪畫時,總會不自覺全心投入,所以每幅作品他都很珍惜,因為其中都有他投注的感情。

  只是在父親嚴格的庭訓下,認定男人不該把情感放在這些上面,他應該要注意的是天下老百姓的安危,國家的平安,所以他封了筆,不再繪圖,若非今日被她所逼,只怕他不會再畫。

  那張圖飛去時,因為全部的心都放在她的安危上,如今想來,還真覺得心疼和不舍,為了舍去這種懦弱的情感,他硬是否決掉那幅畫在他心中的地位……還有她的。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站起身。“我過去找,你在這等著。”

  “你不是說有危險?”

  他看了她一眼,隨即別過臉。“我不會有事的。”寧願摔得鼻青臉腫,也不要和她獨處,今晚的月光像有魔力一般,已經讓他做出許多出人意料的事情。

  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也不清楚纏繞在心中那股複雜情感為何,她平躺下來,看著星空,此時月亮已走到天空中央,再過幾個時辰,就會完全落下,換成白日。

  進宮後,許多事情都照著自己原先所預期的走著,包括和太子之間達成的協議,以及對冷宮的計劃,但是她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居軒。

  她沒想過自己會碰見他,更發現自己完全不可自拔地迷戀上他,今晚……可以說是自己設計得來的,因為她實在太想他了,沒辦法讓自己只能遠遠看著他俊逸的身影,更沒辦法讓自己不跟他講話。

  只有在夜晚,她才能和他無所隔閡地在一起,可是這算什麼?只怕在世人眼中,她會被視為不守婦道,膽大妄為,紅杏出牆……她是個已婚之婦。

  可能全天下就只有她不承認這件事,她面露苦笑。

  從來不認為太子是她的夫婿,所以也才會讓自己毫無防備地去欣賞、挑逗另一個非丈夫的男人。

  本以為可以很順利,了無牽掛的脫身,即使頂著『太子妃』的頭銜,也無所謂,但她真的太低估棋局上會出現的變量,所以沒料著半路殺出個居軒。

  明知未來將超出掌控,但若時光能倒回,她並未後悔遇到居軒──一個亂了她的心的男人。

  雖然不在意己身的安全,但她明白,若是繼續和居軒在夜間碰面,終究會出事,自己有罪無所謂,怕就怕連累了他,這個世間難饒姦夫淫婦呀!

  姦夫淫婦!多諷刺的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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