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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時光漫漫流過,春天掩過寒冬,帶來絲絲明媚春光。

  春天是來了,但,她的冬天還在。

  溫柔的春風吹在身上,打在心中卻是如冰的寒風,不停淩遲如入冰庫的心房,雪白的貝齒狠咬著紅瓣,沁出絲絲血紅。

  「騙人、騙人……這不是真的……」曲瑤光捏著飛鴿所傳來的信,信紙早已皺得不成形,她俏臉青白無血色,轉過螓首看著旁邊的眾人,「你們說,這可是你們開的玩笑?」

  多希望聽到一句「哈!將軍,嚇到了?!」或者是「騙你的啦!將軍。」之類的話,要不,什麼話都好,只要告訴她這是假的就可以了。

  眾人只是沉默著,讓她的心直直墜下。

  曲瑤光顫著身子,目光無焦距地望著遠方。

  「為什麼?為什麼要代替我?有什麼事直沖著我來就好了,我不怕啊!我不怕啊!」話先由原來的輕喃直至後來的失控,曲瑤光用力揮落桌上的東西,擊地破碎聲清脆響起,她半靠著桌子不斷顫抖,「我根本不怕死啊……」

  「冷靜一點,瑤光。」亓官沂雙手輕壓住仍顫抖不已的曲瑤光,後者抬眸瞪著他。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要死的可是她爹,他要她怎麼個冷靜法?

  「還有三個月,只要能在這三個月內趕回去,也許可以讓你父親沒事。」亓官沂指出上頭的期限,冷靜的安撫她。

  三個月?含水光的眸子愣了愣。

  「對,還有三個月,只要在這三個月內打完仗,趕回去的話,也許一切都會沒事。」失焦的眸子逐漸回神,曲瑤光眸底又亮起光彩,「謙、斐冽,準備一下。」

  「將軍,你該不會想……」南宮謙有很不好的預感。

  「我想快點回去,你們應該明白的。」她轉過首淡聲道,眸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堅決。

  沉默了一會兒,南宮才再度開口,「屬下知道了,屬下馬上安排。」

  「謝謝。」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自是感激。

  數日後,戰旗飄揚,騎在馬上的曲瑤光雙手盤胸,目光如炯的直視前方。

  敵我雙方人馬寂而無聲,陣陣狂風不斷在耳邊呼嘯,為大地添上肅殺之氣。

  突地,戰鼓喧囂,士兵吼聲震破雲霄,一時間兩方人馬對峙廝殺。

  一聲長嘯響徹大地,騎著馬的曲瑤光如箭奔出,閃著紫芒的偃月刀一揮,光芒閃爍間血霧噴飛,殺出一條血路,那是,歸途。

  戰事如風易變,快速揭起了巨浪。

  勝敗,定。

  曆明嘉辛亥年,定遠侯打敗戎軍,立下大功,凱旋而歸。

  林野雜記.南雲遊士筆

  鳳凰花吐著熾紅緋絲,炎熱的風拂過深池,攪起一池波動,一雙黑眸凝著波動的池潭,深沉得不見底,然後,唇角勾笑。

  「他們在路上了?很好。」玄紫色的衣袍一揮,左相拿起聖旨,坐進轎裡,「現在,就讓我會會他們吧。」

  曲瑤光等不及班師回朝,自己就先跑回來了。

  飛箭般的馬騁馳而過,刮起陣風,停在昔日熱鬧的大門前,如今卻蕭條寂靜,空寂無人,唯有一頂官轎。沖過熟悉的路,跑過未變的長廊,盛開的鳳凰花卻像在泣血,隨著風紛紛而落。

  她快速沖著,用力拍開大廳的門。

  「爹!」

  脖子套著白綾,曲濤回首一望,將女兒的容顏牢牢記住。在生命的盡頭,最後能見到唯一掛心的人,他已經知足了,只是……一片紅瓣無聲落至塵土,靜聲吐露著無盡心語,伴著老者的淺歎聲,回蕩於穹空中,不斷低喃著一聲又一聲……

  「行刑!」左相手一揚,旁邊的人立即照做。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連讓曲瑤光阻止的時間都沒有。

  椅子傾倒,瞬間老人的身子懸空,搖著搖著,她的心也被搖到穀底,像是被抽走力量,她只能愣愣地看著那具身子被取下,然後放倒在地上。

  「爹?」怎麼喚,那具猶帶溫度的身子卻不再給她任何回應。所有力量彷佛在一瞬間消失,她慢慢的跪下,看著眼前的一切,睜大的美目空洞,思緒突然飄忽,隱隱聽見以往的笑語聲,她還記得他們曾在這裡笑著討論以後隱居的生活,笑著討論著一切。

  怎麼她才一離開,一切風雲變色,人事已非?

  怎麼她才一眨眼,所有的人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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