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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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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人影背著光走了進來,一時還看不清他的面容,低沉沙啞的聲音便興奮地揚起。「你醒了。」 乍聽到他熟悉的聲音,竟有種見到親人的感覺,她一時鼻頭湧上酸意,淚水無預警地往下掉。 「別哭、別哭……」他伸手想抹去她的眼淚,又覺得於禮不合,大手尷尬地縮了回去,在青布衣裳上蹭了蹭。 她用衣袖拭去了淚水,在看到他的瞬間,心裡漾滿了興奮和激動。 那晚在山林裡,他不惜捨棄畢生的積蓄也要護她周全,他用自個兒的生命保護她,即使在她身染重病的時候,他也沒有撇下她不管。 「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焦急和關愛之心溢於言表,他急得又探了探她的額頭,指尖觸到她肌膚時又倏地縮了回去,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將他的舉動看在眼裡,她輕搖著頭。「我不要緊,好多了,只是有點餓了……」 他心裡湧上一陣狂喜,樂於看到她的精神和食欲都變好了。「好好好,你餓了,你會餓了,我去拿吃的給你,你要吃什麼?」 「我想喝粥。」病弱的身子沾不得油膩,還是吃些清淡的,才不傷胃。 他連忙跑出去向店家要了碗清粥,她慢慢地坐起身子,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大病初愈後的虛弱,讓她清楚地體認到自己這次病得不輕。 不一會兒,他端來了一碗熱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臉上的表情十分專注。 「夠嗎?還要不要?」他低聲探詢著。 「不要了。」 她只感到乏力,閉上眼睛又要昏沉沉的睡去。「祥子。」 「我在這裡。」他溫柔地應道。 「你……你會不會走?」她仍是擔心自己會被他拋下。 「不會,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你。」 他的答話安慰了她,她安心的睡著了。 桔梗在半夢半醒之間,被一陣說不出是什麼的嘈雜聲音給打擾了,那聲浪裡有喧嘩、有掌聲,隱隱約約地傳進了她的耳朵,她蹙著眉,悠悠從夢中醒來。 「快、快、快,小夥子,加油嘿……」 「大牛,你可要說話算話。」 「對對對,我們大夥兒可都是聽得一清二楚,你可要一言九鼎哪!」 「……」 聲音從樓下的街道上傳來,他們不知道在爭執些什麼,只覺聲音越來越大、越叫越響。 她勉強撐起身子,虛弱地倚著窗邊靠坐,樓下人聲鼎沸,沿著街道擠滿了人。 桔梗眯起眼往下瞧了半晌,漸漸看清了正在上演的畫面,在街道上有兩個男人打著赤膊,肩上各扛著兩隻沉重的布袋,從街道的一端將布袋扛到另一端。其中一個男人發色微紅,力壯如牛、身壯如山,另一個人則高大健壯,古銅色的胸膛爬滿了汗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他猛地抬頭,線條堅毅的嘴角抿成一線,咬牙忍耐著。 那是祥子。 她虛軟地倚著窗櫺,歹毒的陽光狠辣地曬著,只見他大手一抹額際的汗水,一趟又一趟地扛著布袋。 「小夥子,你還差得遠咧!看到沒?你還差我十袋米……」 祥子對他的言語挑釁恍若未聞,仍是沉穩地邁著堅定的步伐。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拉回了她遠颺的思緒。「進來。」 「啊!姑娘你醒啦!那位客倌吩咐我送些吃的來給你。」店小二哈著腰說道。 陽光灑在這孱弱的姑娘身上,顯得她肌膚賽雪,即使是一臉憔悴的病容,也掩不住她出眾的容貌,高貴端莊的儀態顯現出她不凡的氣質,就像從仕女畫中走出來的美人兒。 「小二哥,他們在做什麼?」纖纖細指指向了樓下的人群。 「哎!你們是外地人,所以不知道,那個人是本地大財主家裡的工頭,我們叫他大牛。他力大如牛,他說如果有人在兩個時辰內,能搬米搬得比他多的話,就多給兩倍的工錢,但只要搬得比他少,就分文都不能要。那位客倌說,只要他搬得比大牛多,就要三倍的工錢,若輸了的話,就再白做兩天的工。 「目前還沒有人能搬得比大牛多過,他就讓那些人免費為他工作,本地人都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專找外地人下手,我看那位客倌只怕是白忙了。」店小二詳詳實實地把事情的始末敘述了一遍。 只見樓下祥子身形微晃,腳步微一踉蹌,隨即又站穩了腳步,他低吼一聲,振臂將肩上的布袋挪正位置,又繼續搬。 她的心臟跟著緊縮了一下,眼前的一切瞬間變得模糊起來。 「小……小姐。」店小二用手撓了撓頭,萬分不願地開了口。「我們掌櫃問,你們什麼時候要付賬?你們已經住了半個多月了,那位客倌說今天會付清,你們可不能再拖了。」 她纖細的十指緩緩握緊,隨即又鬆開。「小二哥,你放心吧!我們會付清房錢,不會讓你為難的。」 「那就好,但是……我看那位客倌贏不了大牛的,他已經連續五年都沒有遇到對手了。」 沒注意到店小二已經走了,桔梗仍怔愣地看著祥子出神。 烈日當空,群眾仍然喧囂,他身上的衣物全讓汗水浸得濕透,石板地上有著一 滴滴的汗水印子。 祥子由一開始的落後,慢慢地追了上去,他拉駱駝賣的也是力氣,走了幾趟後,他學會了運用巧勁,漸漸地縮短了差距。 午飯時間,大牛喘了口氣,由一開始的輕視,到現在也倍感壓力。「喂!小夥子,東家讓你先吃頓飯,吃完後我們再比。」 祥子的動作更俐落了,對他的叫喊置之不理。一個專門的搬運工人,一天也不過能搬上百來袋,他想在兩個時辰內搬完這些,仗的就是自己年輕力壯,吃得了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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