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媄娮 > 二當家請上轎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他愛憐的以指輕觸她細嫩的面頰,將唇移至她的耳垂邊,低低地、溫柔地誘哄著她,「嬿伊,輕吸口氣,然後默念心法。」

  聽到她依言照做後,夏晏武毫不猶豫,以指節輕扣鼓面,震耳欲聾的鼓聲,就在頃刻間響起。

  宛如鳴雷之音從夏晏武手中的鼓面敲出,那聲音有如透過深海的共震,發出轟轟轟的震動與迴響,壓在夏晏武與裴嬿伊周身的大石,霎時化為粉塵,幾乎也就在同時間,夏晏武右手敲鼓的手臂,也發出了可怕的碎裂聲響,但是這聲音在宛如天崩地裂般的震動中,幾乎是不被注意的聲音。

  裴燕伊在被震昏的模糊間,隱約聽見夏晏武貼在她的耳畔邊,低低的說了三個字,但是她根本無法分辨他所說的話,黑暗就已剝奪了她全部的意識。

  至於那三個字,被掩蓋在鼓聲,石碎隆隆聲中,只有風聽見……

  我愛你……

  天空是灰色的,空氣中飽含著氤氳的水氣。

  遠方的草原,送來泥土濕潤的氣息,在這個荒涼的地帶,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裴燕伊一身巴桑皇族的服飾,戴著一頂帽沿鑲滿無數玉珠和銀珠的圓帽,當她輕移挪步,珠兒也隨之輕擺晃動,看起來顯得更加明耀動人,但此刻她的臉色,卻是嚴肅而焦慮的。

  她在族中精衛的隨行下,走進一座有重兵把守的大帳包內,無視帳內下人的揖首迎接,她行色匆匆的直接走向那正躺在床榻上,面色略白彷似陷入長眠的男子身邊探視,嬌容上有著顯見的焦慮。

  「巫瑪,大王的狀況如何?」裴燕伊頭也不回的問著侯立在身後的一名老嫗,她是巴桑族裡的巫醫,長年看顧受沉病之苦的首領大王。

  「回公主,自從大王得知公主成功將『大漠魂』找回後,精神狀況已轉好,近日的食欲也明顯增加,相信假以時日,大王的聖體,定能復原如初。」巫瑪恭敬地回答。

  「一切還是勞煩巫瑪費心。」知道首領阿爹的身體漸好,裴燕伊放下內心的一塊大石,緊接著便是著手處理那件事了。

  下人見裴燕伊欲離帳,紛紛致禮拜送,身為族中最老的巫瑪,忽地近身探問:「公主是要去見夏公子嗎?」公主之前得首領大王之命,外出尋找「大漠魂」而歸,締造這片草原傳奇的一頁,也讓公主繼承首領之位更加穩固。

  因得此之故,雖然巴桑族一向有不留外人的不成文規定,但據公主先前所稱,那位夏公子是她屬意要招來作「男妻」的人選,所以那日公主連同尼達與費達將重傷的夏公子,送回巴桑族接受治療,部族中幾乎沒有任何反對的聲音,就連一向跟公主長期感情不睦的愛奴兒公主,也破天荒的不表意見,雖然明眼人皆看得出來,內情並不單純,可是在公主確定首領繼承與欽點了男妻人選的雙重喜事下,並無人刻意去深究其中的奧妙,但旁人參不透,可不表示她巫瑪也不懂懷春少女的心思。

  「嗯。」看不懂巫瑪眼中的異樣神采所指為何,裴燕伊也只能面露狐疑的輕輕額首。

  巫瑪牽動唇邊的皺紋,以別有深意的微笑說:「那麼公主,不妨往後山走走。」

  「……謝謝。」裴燕伊怔中了一會兒,才一臉納悶的離開。

  那日他們落入機關的陷阱中,是夏晏武不惜動用雷鼓禁招讓他們脫困,使用禁招的後果,便是幾乎讓他的右手毀掉,猶記得當他們被尼達與費達兩兄弟,從地底救起,模糊中只見夏晏武臉色慘白,右手臂不斷滲出鮮血,在那當下,她只覺得心痛的幾乎難以呼吸。

  雖然經過近一個月的休息調整,他的手傷漸愈,可是目前仍處於調養階段,按道理這時間,他該乖乖的待在帳包裡休息,為何巫瑪卻讓她來後山找人呢?

  不好的預感,讓心憂的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匆匆的往後山方向走了不久,隱約間就聽到沉重而強烈的鼓擊聲,裴燕伊頓覺心口抽緊起來,她撇下身後精衛,三步並兩步的急忙朝音源方向而去。

  咚!咚!咚!

  震耳欲聾的鼓聲,回蕩在巍峨連綿的山谷中,鼓音隆隆,震撼而激越,就算不見擊鼓之人的風采,也能憑鼓聲感覺出粗狂而原始的豪氣,那種未經琢磨的氣概瀟灑,聲聲鼓動聞者心音。

  裴燕伊撩起裙擺跑了起來,遠遠地就看見那熟悉的寬厚背影,正在奮力地舞動雙臂,敲擊著族裡祭祀用的大鼓,裴燕伊不禁覺得呼吸急促起來。

  「晏武,你停手!你在做什麼?」他是瘋了嗎?明明手傷才治癒不久,居然如此不知愛惜身體,萬一傷勢復發怎麼辦?

  裴燕伊的聲音,在曠野之中顯得飄渺至極,再加上鼓聲震天,按理夏晏武不該聽到的,但是夏晏武仍是聽見了,他頓駐守裡的動作,鼓聲曳然而止,剛毅的面容盡是複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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