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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兩人沉默良久,無聲地對視,最後,楚甯總算成功找回因震愕過度而沙啞的聲音。

  「喔,你還沒死啊?」遲遲等不到他的訃聞,害她每晚睡前都為了該穿什麼出現在他葬禮上才夠囂張而失眠。

  鐵宇鈞無動於衷,咧開嘴朗笑,「還沒找到合適的陪葬品,恐怕短期之內無法如你所願。」

  還是沒變,一如她鮮明記憶中那般可惡又可恨!「聽說你又滾回去幹起老本行,中情局那些廢物肯繼續收留你還真是夠環保。」怎麼不乾脆把他一槍轟了?!

  「記了三大過,寫了三萬字悔過書,三百萬收賄金全數充公,外加薪資減半以及反監控。」他略去過程,直述結果。

  「全是官僚體制的固定模式,有什麼屁用?你私底下還不是繼續幹著黑吃黑的下流勾當?」楚寧一點也不想聽關於他的種種,可是偏偏與他有關聯的風聲自然而然會傳進她耳中,然後悄悄蘊藏在心裡。

  鐵宇鈞彈彈指頭,耐性額度用罄,單刀直入,「夠了,虛假的表面寒暄結束,現在讓我們談論重要的私事。」

  「我跟你?重要的私事?」她嗤之以鼻,「你弄錯對象羅,我們之間哪裡會有重要私事可談?」

  「你的心眼就這麼小,還記恨我的欺騙?」

  楚寧不禁惱火,「什麼叫作心眼小?!你那是利用加欺騙外加蓄意……」

  可惡,上當了!

  看見他臉龐上的笑意之後,她總算知道自己跳進他挖的坑裡鑽不出來,這個男人根本是刻意引導她回顧兩人之間曾有過的「過節」。

  「你究竟想廢話什麼?」她沒時間沒心情沒興趣跟他幹耗!

  「你見過他?」

  「誰啦?」什麼人她都見過,誰知道他指的是哪位?

  「小爾。」那個一個鐘頭前被他兩隻拳頭擊中漂亮的臉蛋,慵懶的捂著傷頰倒臥在沙發上狂笑不止的變態少年。

  「你見過他?」楚寧焦慮不安的敏感起來,粉嫩的頰色瞬間褪成一片蒼白。

  「這是我的問題,你幹嘛反問?是我在問你,不是你在問我。」

  「鐵宇鈞,請問你憑什麼質詢我?」去他的,她真想翻桌。

  「你跟他沒有血緣關係!」鐵宇鈞氣惱的大吼,如猛獸出閘。

  「你到底在鬼扯什麼?我跟他怎麼樣關你這混蛋屁事啊?你怎麼不滾回去你的低級世界去!」詭異的是,她的身體完全脫離大腦控制,意識明明傳達著想走,臀部卻還黏在椅子上起不來。

  「楚寧。」

  「是甯寧……」

  無心的失言洩漏了她壓抑在潛意識中最想聽見的呼喚,全然不打自招。

  每當她躺臥在世界各地頂級飯店裡的大床上,卷抱著軟綿綿的抱枕,聽著輕柔的水晶音樂準備酣然入夢,耳畔總不斷盤旋著那一聲聲戲謔的低沉呼喚。

  甯甯……甯寧……

  如此簡單,如此輕易,光憑一聲他擅自決定的昵稱,便令她徹夜難眠,幻想著傳入耳中的音符都是他熱烈的呼喚。

  但那終究是自我虛構的美好夢境,白日夢,沉睡的夢,幻想的夢,迷失的夢,每一幕都有他,但都不是真實的他。

  日日重複在相同的希望與失望之中,她將自己困在濃濃的惆悵裡,期盼著也許在某個轉彎處與他不期而遇……

  我從來不相信所謂的巧合。世界上哪來這麼多巧合?記憶中,某個可恨的男人曾經這樣說過。

  但,某位大文豪曾說,現實的人生總是處處充滿著巧合,讓你不得不信。

  鐵宇鈞好整以暇的挑高濃眉,斂起難得失控的憤怒氣焰,笑看她瞠著美眸,微張著嘴,雪頰倏然飛湧赧紅,恍惚失神的含糊喃語。

  「原來你這麼想念我,真令我感動。」他長臂一伸,橫過桌面,拉下她緊捂著粉唇的柔荑,壓覆在寬掌下方,若有似無的摩挲著。

  「鬼才想念你!」楚寧打死不承認,雖然寂寞,雖然曾經幻想過,但是她絕不容許自己的防線在這個男人面前再度失守,絕不!

  「是不是要我吻你,你才願意大方承認?」

  「鐵宇鈞,你敢?!」槍,快給她一把槍,鉗子、螺絲起子也好,她要捅死這個囂張的王八蛋!

  「對你,我沒什麼好不敢。」冷笑著回嗆,他說到做到,旋即壓陣而來,毫不客氣。

  楚甯傻眼,麗顏下意識一偏,及時躲開,他涼涼的吻落在她因呼吸急促而緊繃浮起的頸動脈上,整個世界開始嚴重傾斜。

  那年在臺灣不歡而散,看似各自回歸原點,她卻發現,愛情是一旦開始就走不回原點的冒險,無論路途多迂回,中途多艱險,終點有多遙遠,開始之後,就失去了回頭的資格。

  該怎麼辦?她始終找不回遺失的那顆心。

  怎麼辦?她真的好喜歡這個該死的混蛋,喜歡到連自尊都能扔在地上隨他踐踏也沒關係,喜歡到迷失了自我,喜歡到捨不得從有他的夢裡醒來……

  「不要接近他。」鐵宇鈞含著她的頸動脈,不顧來往人們的側目,聆聽她失序的喘息,沉聲警告。

  「他是我弟弟……」

  「問題是對方並不這麼想。」所以他才會如此暴躁,完全推翻當初與她分手時給自己訂下不再互相招惹的規則,甚至像個情竇初開的蠢子,動用官方資源聯絡曾與她接觸過的每個人,只為了堵這朵野玫瑰。

  「那又如何?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礙著你了嗎?」假裝嗅不出他沉啞嗓音裡暗藏的濃郁醋意,假裝沒看見他眼底的兩簇熾光,她不要自己被這種程度的偽裝騙倒。

  「那個小子是將道德徹底倒著寫的墮落派,你以為現在的你能改變什麼?即使你阻斷了他在巴黎的一切,就算換個地方重新開始,他依然故我,依然會再幹一樣的事,你別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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