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孟笛 > 玉玲瓏戀歌 | 上頁 下頁
二十二


  玉璿真的除下了鞋,只穿著白色綾襪,手提金縷鞋,一步驚似一步地慢慢往後院的小門移動,終於過了小門,玉璿全身都有無比輕快的感覺,霎時憶起許多古人脫困的故事,心裡得意地想著:伍子胥過昭關、孟嘗君出函谷關、漢高祖平城突圍……一定也和她現在一樣,又驚險又刺激,改天一定要在綠雲面前好好吹個牛。

  不過她得意的太早了,心裡的念頭還沒轉完,玉璿腳下突然一滑,身子不可控制地向前傾。玉璿急得不斷警告自己:千萬不能滑倒!就是這樣執拗和堅決的信念下,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一股大力,讓她硬收住向前傾的身體,兩腳前後快速交替,往前踉踉蹌蹌跌出好幾步,才抱住紫藤花架的一根柱子,但玉璿也已經嚇出一身冷汗,氣喘得幾乎站不住了。

  驚魂剛定,玉璿幾乎沒有再往前走的勇氣,剛才如果摔倒了,就算不被巡夜衛士發現,一定也會驚動人,而且那樣一來爺爺就會得知她的逃亡計劃,以後一定有更多的人看住她;更令玉璿無法忍受的是,到時候齊天磊一定會大肆嘲笑她。

  「都已經千辛萬苦逃到後院了,再過兩道關卡就可以逃出王府,怎麼能半途而廢?」玉璿給自己打氣。「要是現在回去,那太對不起自己了。」

  於是她扶著花架站起身,摸索著撿起被拋落在一旁的鞋子,繼續往後門方向走,豈知才跨步,足踝的部位就傳來一陣驚心動魄的劇烈疼痛,忍不住喊了一聲:「哎喲!好疼。」

  剛巧一隊守衛就經過附近,立刻警戒起來。「什麼人躲在林子裡?快出來!」

  玉璿不敢回答,匆忙穿上鞋子,忍住腳上的痛楚往林木深處隱藏,守衛聽不見回答,從林木晃動的情況判斷裡面的確有人躲著,幾個人呈分散隊形包圍住這座小桃花林,其中帶頭的一名小隊長更高聲大叫:「快敲鑼!知會各崗哨加派人手搜索,絕不能讓入侵者逃掉了。」

  果然一陣鑼鼓大響,接著各個回廊、院落和瓊樓高閣都點起明亮的燈火,連庭院中原本為舉行夜宴時才使用、垂掛在樹椏叉間的宮燈,也一起點燃了。整座王府都幽幽搖搖的燭火燈影,幸虧有霧,要不然玉璿早被搜出來了。

  王府的管家之一張貴元也被驚動了,今天恰巧輪到他管巡夜的事。「發生什麼事?」

  「張大爺,有人闖進林子裡,我們正在搜索。」

  「有外人闖入?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張貴元皺起了眉頭,一時計上心來,即時下令:「帶狗過來,非把這個闖入者搜出來不可。」

  「是!」馬上有人到狗房去牽了十多條大狗過來。

  就躲在不遠處的玉璿聽見這番對話,嚇得魂不附體,再也顧不得腳上的疼痛,拚命向前跑,她一移動,那些敏銳的狗立刻驚天動地地大叫起來,引領著衛士追過來,眼見玉璿就要被追上了。

  就在千鈞一髮的片刻,突然從桃花林東面傳來一句:「到這邊來!」接著是一點淡黃的燭光左右晃了晃,似乎是在為玉璿指路,她不假思索地朝燈光處跑過去。

  「是你?」玉璿一口氣跑到燭光前,才驚訝地發現眼前站著的人,竟是她最討厭的齊天磊。「你也是抓我回去的?」

  天磊微笑著搖搖頭,穿著家常白綢衫,披著一件玄狐斗篷,雖在霧中,但仍可看出他的風采瀟灑、俊逸神秀,玉璿怔怔地看著他,心臟怦怦直跳,自己也分不清是因為剛才跑得太急、還是因為突然遇見天磊。

  「你想逃出王府?」天磊打量一下狼狽不堪的玉璿。「這樣子是行不通的,你不可能逃出去。」

  「哼!誰說的?我明明已經快成功了,要不是踩到該死的青苔,滑了一跤,也不會被發現。」

  「你連王府的內院都還沒逃出去,更不用說外廂了。」天磊笑笑說。「你大概不知道王府外廂有五千名禁護軍防守吧?每隔二十五步就有一個關卡,沒有令牌根本不可能出去。」

  「什麼?」

  「王府所在地附近百里以內的幾條街道,全部是駐軍所在。」天磊歎了一口氣。「我們沒有鄰居,就算你逃出王府,外頭也沒人攔阻,但是沒有馬車轎子,你一個弱女子也出不了百里之內的守衛區。」

  「那——」玉璿既失望又不甘心。「難道我真的一輩子都要被困死在王府裡,受爺爺的擺佈嗎?」

  一陣風過,夾雜著細微的人聲,天磊臉色一變,用力將玉璿拉近。舉起手中的羊角燈向前照了幾下,突然扯下斗篷,往玉璿身上一罩,緊緊地將她擁抱在懷中,小聲地在她耳畔低語:「別作聲!」

  「有人追來了?」玉璿臉色蒼白地說。「要是他們追到我,會對我怎麼樣?」

  「你別擔心,玉璿,我不會讓他們找到你。」

  不一會兒的工夫,大批警衛帶著搜尋狗氣勢洶洶地飛奔過來,見到天磊,領頭搜索的張貴元有些吃驚,但他還是恭身行禮。「原來是公子,小人見禮了。」

  天磊故意不耐煩地說:「三更半夜,做什麼吵吵鬧鬧的?」

  「回稟公子,小桃花林有人闖入,我們正在搜索。」張貴元答話時,一雙精明的眼睛不停地掃射躲在天磊懷中、以斗篷罩著頭、臉的少女。「深霄露重,公子又為什麼不回房安寢呢?」

  「哈哈哈——」天磊鎮定地大笑一陣,摟緊玉璿,語帶曖昧地說:「張管家,你也是個男人,應該瞭解這種事才對呀!我偷偷約了個舞姬在林子裡幽會,卻被你們當成什麼入侵者,大鑼大鼓打擾我的興致,真是太無趣了。」

  「舞姬?是哪一位舞姬?」

  天磊臉色一沉,慍怒地斥駡:「怎麼?張管家連我的私事也要過問,是打算向王爺告密嗎?」

  「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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