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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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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了搖螓首。「話已經說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了,無論婆母生前做了什麼,是對或是錯,她終究是相公的親娘,不可能一輩子不去談她……」 「我叫你住口!」雲景琛目訾盡裂,怒不可遏地吼道。 芝恩儘管淚如雨下,也沒有停下。「相公若是真的恨她、怨她,就像這樣大吼出來,不要再憋在心裡,否則那道傷口永遠好不了……」 「為什麼非要提起它不可?」他只想忘了。 「因為我是你的妻子,想要幫相公分擔痛苦,就算只是一點也好……」芝恩試著靠近他。 他後退一步,擺出拒絕的姿態。「我不需要任何人分擔!」 「相公!」她啜泣喚道。 雲景琛大步走向衣架,抓起披在上頭的長袍,順手套上,便奪門而出,仿佛後頭有什麼在追逐似的。 「相公……」芝恩馬上追出去,看著他三步並作兩步地上樓,接著就聽到二樓書房的門扉被打開,又用力關上的聲響,將她隔絕在外,這個舉動也狠狠刺傷她的心。 她站在樓梯下方,除了流淚,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以為相公已經開始信任她、接納她,結果還是失敗,又回到了原點。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敞開心扉? 芝恩回到寢房內,靠坐在床頭,不斷地苦思,還是找不到方法。 這夜,夫妻倆一個樓上、一個樓下,都沒有入睡。 直到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她哭得紅腫的眼皮,把進來的堇芳嚇了一跳,芝恩讓她先去告訴阿瑞,二爺昨晚睡在書房,要他泡壺茶上樓伺候。 「二奶奶和二爺吵架了?」不過堇芳認為不太可能,因為二奶奶性子溫順,不可能做出惹二爺生氣的事。 她澀笑一下。「昨晚我問了婆母的事,相公就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奴婢不是提醒過二奶奶,千萬別問大太太的事嗎?」這下不好辦了。 「只要我和相公是夫妻,就必須要問。」她已經是雲家的媳婦兒,不是外人,不管是秘密還是禁忌,都有責任承擔。 堇芳歎了口氣。「現在就只能等二爺氣消了。」 「我會等到相公願意下樓,親口告訴我所有的事。」芝恩昂起圓潤的下巴,眼神堅毅地說。 「就算要熬上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都會一直等下去。」 「既然這樣,二奶奶就更要保重身子,奴婢這就去把早膳端進來,多吃一點,才能跟二爺耗下去。」堇芳打氣地說。 芝恩噴笑一聲。「你說得沒錯。」 於是,為了長期抗戰,芝恩抹去臉上的淚痕,然後大口大口地吞著飯菜,用最大的耐性來等待,直到相公明白自己的決心。 到了晌午,謙兒聽身邊的小廝阿保提起二叔和二嬸吵架的事,連忙丟下教書先生,一路跑到肅雍堂。 「二叔呢?」他喘著氣問。 正打算去看小姑的芝恩指著二樓。「你二叔在書房,不過別去吵他。」 謙兒可不承認是擔心她。「你跟二叔……為何吵架?」 「只是問了一些不該問的事,惹你二叔生氣了。」她簡單地帶過。 他瞄了二嬸一眼,小腦袋轉得很快,馬上猜到原因。 「是不是有關祖母的事?」也只有這件事會讓二叔發這麼大的脾氣了。 「你知道?」芝恩不免驚訝。 「我只知道祖母是投井死的,至於原因,沒人肯告訴我,有一回問了二叔,就被凶了一頓,還不准我再問。」謙兒撇了撇嘴。 芝恩可以想像相公板起臉孔罵人的模樣,一定把這個孩子嚇到了。「我想等你二叔氣消了,就會沒事,不要擔心。」 「我才不是在擔心你。」他彆扭地說。 她噗喃一笑。「好,你不是在擔心,是二嬸弄錯了。」 「只要以後不再提起祖母的事,二叔就不會再生你的氣了。」謙兒馬上以過來人的身分自居,教導她該怎麼做。 「嗯。」她無法跟小孩子解釋夫妻之間的事,只能應允。 謙兒仰頭看了二樓一眼,這個時候他也不敢上樓去煩二叔,免得又被罰跪。 「那我明天再過來,希望到時二叔已經不生氣了。」 「好。」芝恩笑著送他離開。 待芝恩走向小跨院,二樓書房的花格木窗被人拉開來了。 經過一晚的沉澱,雲景琛的情緒波動不再那麼強烈,憤怒也逐漸平息,經過冷靜思索之後,他氣的不是芝恩提起這段禁忌的過去,而是自己居然如此害怕再去揭開它,真是太沒有出息了。 可是害怕真的能解決問題嗎?就能當作沒發生過嗎?芝恩是他的妻子,有權知道所有的事,兩人既要共度一生,就不能避諱不談。 再怎麼逃避,那扇小門永遠上了鎖,它還是存在,不會平空消失…… 無論婆母生前做了什麼,是對又是錯,她終究是相公的親娘,不可能一輩子不去談她…… 她說得一點都沒錯。 當年他和大哥決定把那口水井封起來,當它不存在,也決定忘了娘的事,可是過去的陰影依然盤踞在兩人的心口上,不曾離開半步。 難道只有面對它,才能將那份痛楚從心頭連根拔除? 不過就算再害怕,雲景琛更相信妻子會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成為支持他最大的力量…… 已經第三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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