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爾 > 這個姑娘很麻煩 | 上頁 下頁
十九


  婦人仍在聒噪:“我們這些下人雖然很同情她,可是誰都不敢幫她,免得到時候丟了飯碗就修了。”

  “沒那麼慘吧!”夥計咋舌。

  “那可不,其實,只要她嘴巴甜一點,多去巴結三位夫人,就可以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點,總好過被人趕出門,偏偏她就是脾氣太倔,不得人家的緣,又愛跟老爺頂嘴——唉!就算沒把她趕出去,早晚老爺也會隨便找個人家把她嫁了。老爺可是巴不得快點把這大麻煩送出門去。”

  夥計倒是很有興趣,“只要習老闆聘金給多一點,也不嫌我是個小夥計,我倒是不介意妄她進門。”

  “你別臭美!我家老爺再不喜歡二小姐,也得給她找個可以撈點油水的人家,這才不會虧本,好歹他也養了她十七年,多少也要把本錢撈回來才行。”婦人嘲弄地啐道。

  滕伊寒心煩意亂地皺起眉峰。自己當真誤會她了嗎?他沒忘記最後她那記含恨的眼光,心沒來由地一陣緊縮,恐怕她在背地裡不知詛咒他多少回。當時自己的確是氣憤得喪失了理智,完全失去以往的判斷力,不聽她解釋就將她判刑,如今一想,真是太衝動了,不像他慣有的作風。

  夥計很快將藥抓好,婦人付了銀子,不再發牢騷,拍拍屁股走人,萬萬沒想到,她帶來的驚人內幕會改變滕伊寒的決定。

  齊翰文雖已是江南一帶的名醫,仍是一身普通的青衫布衣,沒有過分浮華的打扮,雖已年過五句,但那儒雅的文士氣質,自有一番風流韻味。

  “你娘她好嗎?我們兄妹倆除了書信往來,也有將近二十年沒見了,時間過得真快,”說話間,他已暗中將這表外甥看個仔細,表妹信中曾說,這二兒子不近女色,排斥女人到了極點,擔心他預備打光棍一輩子,可是這一刻,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莫非已有了意中人?

  滕伊寒察覺出齊翰文探索的眼神,這才收攝下遠馳的心神,專心聆聽對方的話,“家母一切安好,請表舅不用操心。”

  “那就好!”察看下他的氣色,齊翰文若有所思地道:“寒兒,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還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表舅幫你把個脈?”

  他首次露出微窘的表情,像被窺見心中最私密的心事般。

  “不——不用了,表舅,我沒有什麼不舒服,只是為了一些煩心的事頭疼罷了。”這表舅莫非還會看相,居然一眼就料到他有心事。

  齊翰文嘴角揚起心知肚明的笑容,“是為了女人對不對?呵——表舅也是過來人,雖不敢說經驗豐富,但,好歹可以提些意見供你參考。”

  他古銅色的俊容上抹上一層極淺的紅暈,還好不是很明顯,不過,也夠他懊惱了。滕伊寒可不想讓人知道他居然也會臉紅。

  “您誤會了,表舅,不是那樣子,事情是……”他窘困不安地將事情娓娓道出,“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在煩惱該怎麼完成娘交代的任務,要帶走人家的女兒總要有個理由,只怪甥兒當時答應娘答應得太快,沒有想到其他,現在才來頭痛也於事無補。”

  齊翰文佯裝作毫不知情地頷首,“這倒是滿棘手的問題,你娘也真是的,要收個乾女兒在身邊作伴解悶是無可厚非的事,可是,幹嗎找上習家呢?那個習老闆可是出了名的吸血蟲,平白無故的,怎麼會把女兒讓給她.畢竟沒好處的事他是不會幹的。”

  “表舅,您對習家每個人都很瞭解嗎?”他佯裝不在意地隨口問道。

  “豈止瞭解而已。”齊翰文不齒地輕哼,“不過,我對玉芃這孩子倒是滿喜歡的,她既熱心又有正義感,完全不像習家其他人,更不像她那個爹,要不是你表哥已經娶妻,我早就要他娶她進門了。”

  滕伊寒口氣微訝,“表舅跟她很熟?”

  “當然熟,我可以說是看她長大的,有空的時候,她也會來鋪裡看我。”他在屋子裡踱著步,沉吟道:“她娘在世時,身體就不好,習家的下人就常來我鋪子裡抓藥,有幾次還請我到家裡幫工夫人看病,只可惜,我救得了她的人,卻醫不了她的心,只能見她一天天凋萎死去,最後,留下女兒在家中飽受白眼,雖不至於淩虐她,卻也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幸好這孩子有骨氣,堅強地活了下來。”

  他頓了頓,很快地瞥了一眼呈深思狀的滕伊寒。齊翰文看得出這表外甥就如表妹所料,慢慢地對女人有了感覺,會主動開口關心習玉芃的一切,這不失為一個好現象,不枉他們這些日子來的精心計劃。

  “不過,還真難為了玉芃這孩子,大概是被她娘一生悲慘的遭遇所影響,她完全不像尋常人家的姑娘,最大的希望就是盼望能嫁個如意郎君。她的個性獨立,老愛一身男裝打扮,又學了一點防身的功夫,反倒是姑娘家該學的都不會,所以,習家的人都當她是怪胎。唉!其實玉芃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將來能娶到她的男人才是有福之人,只可惜,所有的男人都瞎了眼似的,只看到她的外表,而不去瞭解她的內心。”

  滕伊寒心情更形沉重,愧疚地問道:“表舅,您想此刻,這件事我該怎麼做才好?”他已失去了主張。

  齊翰文搖頭歎息,“難了!除非習老闆把她趕出門,或者——玉芃自願跟你走,不過,這種事傳揚出去,可是會毀了人家姑娘的名節,這責任你可負得起?”

  “我——”他語塞。

  齊翰文笑得詭譎,“所以,誰也沒辦法救她,這是她的命!女人在這時代本來就沒有做主的權力,就算是自己的未來也不是她能決定的,更何況是非親非故的你?

  既沒有親戚關係,又沒有婚姻的約束,憑什麼插手介人?”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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