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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小姐可喜歡?”

  將她羞澀的模樣盡收眼底,沐祺瑛這個惹她臉紅的主嫌犯,依舊不動聲色將吹幹的畫紙輕輕舉起,一臉平靜徵求著她的意見。

  紀蕪晴暗自調節過快的氣息,視線才又落在他手中的畫上。

  並非專門品畫之人,她也瞧得出眼前流暢筆法輕重得宜,有豪放、有細膩,傳神且動人的仕女圖,堪稱畫中傑作極品,必為收藏家眼中令人驚喜的瑰寶。否認此畫出自名師之手,恐怕還沒有人相信呢!

  現在,她終於明白爹爹為何拒絕她換夫子的要求,執意將他留在府中。

  爹爹向來最欣賞能人異士,對琴棋書畫方面有所專精的人更為賞識,哪捨得趕走像他這般才氣縱橫的人。

  相處這些日子下來,雖然覺得他的性情難以捉摸,卻也不能否認他的確有讓爹爹賞識的理由。

  瞧他讓爹爹喜歡到她這寶貝獨女說的話都少了分量。

  “若畫得不好,小姐儘管賜教。”

  “你這麼說,當真覺得你畫得不好?”被拉回飛遠的思緒,紀蕪晴抬起臉望著他,口氣充滿懷疑。

  一幅畫,要驚豔多少人才算好?

  幾近完美、無可挑剔的作品,誰能昧著良心說不好呢?

  “這畫好是不好,我自然心底明白,只是……”在她等待的眼神中,沐祺瑛淡淡聳肩道:“各人觀感不同,我總不能替小姐決定喜好。”

  非自誇,自信已滿載其中。

  紀蕪晴忍不住衝口而出:“你這『只是』,有太多的『存心』,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侮辱人。”

  說到底,他根本是想考驗她是否能看懂一幅畫的好壞。總覺得他畫裡帶著有心的調侃,紀蕪晴當場覺得受辱而不高興。

  如果她笨些,聽不出他的意思也就罷了。

  跟爹爹同樣欣賞能人異士,看在他能畫一手好畫,竟然將她神韻畫得如此維妙維肖的份上,她實在不想和他計較太多。

  能開開眼界,她其實是滿心歡喜。

  “小姐此話折煞小的,不過是個奴才,豈敢冒犯千金之軀。”沐祺瑛拱揖陪禮,劃清主子與奴才之間距離的意思明顯。

  他的表現完全不同於畫上大膽的題字。

  紀蕪晴微微皺了眉頭,想說什麼還是隱忍了下來,轉移話題問道:“爹爹要你繪金童玉女獻桃為我娘祝壽,怎麼不見祝壽詞,且只有玉女卻無金童?”

  別說金童和祝壽詞了,她連壽桃都沒瞧見。

  整張畫紙,除了李白的“清平調”便只有她的身影容貌。雖然畫得絕妙,可無論怎麼瞧,都不是她爹爹要求的祝壽圖。

  爹爹那天所形容的構圖,她還一清二楚記在腦海裡。

  “老爺要的圖,我還沒畫。”沐祺瑛滿不在乎道,一點也沒緊張。區區一張金童玉女的祝壽圖,難道他真會費上幾日工夫?

  不用說,他覺得紀府老爺太過大材小用,以至於畫興不高。

  畫祝壽圖急什麼,三兩下工夫便可解決的東西。

  “那這是?”紀蕪晴不由得睇著他手中剛完成的作品。

  “久未作圖,潤潤筆而已。”

  沐祺瑛將畫放回桌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言下之意,不過是在畫祝壽圖之前,先畫她一張畫像練練筆法。

  “那我爹要的祝壽圖呢?”乖乖讓他畫了好幾天,結果他不過是在那兒“潤筆”?娘的壽誕再過沒幾日就到了,他花了好幾日時間,竟不是畫爹爹要求的祝壽圖?紀蕪晴確實驚訝,只怕他趕不上娘的壽辰。

  若趕不上,可想見期待不已的爹爹會多麼不悅!

  萬一到時候爹爹惱羞成怒,二話不說把他趕出紀府去,那不是糟了……等等,若是他被趕出紀府,不是正好如她所願,幹嘛替他擔心?奇怪的是,心底像是糾結了一團解不開的線,怎麼樣都教她不舒坦。

  “還沒畫,小姐不是很清楚嗎?”他一副不知死活的無辜模樣。

  “我當然知道你還沒畫,是問你知不知道我娘壽誕近了,時間已所剩無幾,怎麼還有心情潤了那麼多天的筆?”紀蕪晴秀眉斂起,幾乎在替他著急。

  畫這幅畫就已經花了他數日時間,按照他的速度,那幅金童玉女獻桃的祝壽圖怎麼趕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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