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沉重。
久別重逢,壽嵐顯然一點也不想念她這親姐姐。
當壽嵐一走出雲海居,便見到壽嵐頎長的身影守在外頭,顯然老早就在外面等著她出來。
“你已見過老大,那是否要回日本了?”壽嵐劈頭問道。
壽嵐丟下他兩年,他有太多話要說。
“我以為這裡是我的家。”壽嵐輕笑地說。
“我以為你不要這個家。”壽嵐不客氣地反駁。瞥見她像是哭過的眼睛,縱使覺得意外,他也沒將想法表現在臉上,情緒隱藏得非常好。
“我沒有不要,只是待在這裡太痛苦。”
“所以逃到日本去就覺得暢快多了?”壽嵐揚眉嘲諷。
年幼的往事太模糊,他不想為了仇恨生存,跟她一樣無意報仇。
壽嵐握住他的手,戚激笑道:“嵐,謝謝你。”
長年壓在她心頭的自責,因他一番體貼的話而減輕不少。
“不用謝,只要你對自己好一點,對老大好一點、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壽嵐語重心長地望著她,出言提醒:“老大為你吃了不少苦。”
經過這兩年,他才發現雲龍和壽嵐之間是怎麼回事。
壽嵐感動在心中,緩緩地點了頭。
原來,一念之間,相思可遠可近。
回到雲門,每天都能親眼確定雲龍安然無恙,對壽嵐來說是件最幸福的事。雖然雲龍忘了她是誰,讓她有些悵然若失;可是這樣一來,反倒使她能每天都陪伴在雲龍身旁,卻不用面對他總令她心慌的深情凝視。
選擇誠實地面對自己,她實在無法否認自己渴望留在他身邊。
雲龍跟以前很不一樣,變得不太有笑容,也不是很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似乎真當她的身分跟壽嵐一樣,只不過是普通的下屬。可是只要他不排斥她跟在身邊,關心他的一切,她就已經感到心滿意足,即使胸口總有著莫名情緒作祟。
端著雲龍的晚餐走入他房間,壽嵐發現他坐在窗邊的貴妃躺椅上。
已近黃昏,房內卻沒開燈,屋內僅有的光源,是從窗斜射而入的暈黃光線。
窗口面對的是每日循一定軌跡西下的太陽,能看見一片漸層橘黃色系的夕陽,那亦幻亦真的景色,從窗口望出去格外綺麗。
金黃色的流光,照在雲龍剛大病初愈,氣色仍蒼白的臉上。
壽嵐眯了眯眼,總覺得眼前景色好不真實。愣了一會兒,回過神的她先將晚餐放在桌上,才靜悄悄地走到雲龍身前,將他膝上快掉下來的毛毯拉高些,朝始終望著夕陽的他問道:“老大,餓了嗎,要不要用晚餐了?”
原本他是因為身體未愈,精神差所以懶得開口,但偶爾仍會主動說上幾句話。
可是這兩天他顯得格外安靜,虛弱的身體讓他不能四處走動,彷佛也讓他的心逐漸變得平靜,對身外之物愈來愈不感興趣。
她返回雲門那天,是他說最多話的一次。
“不餓。”雲龍平淡地回答。
“老大,你吃這麼少,不多吃點營養的東西,身體怎麼會好呢?”見他這兩天都沒有食欲,壽嵐開始有些憂心,怕他是因身體不舒服才會沒胃口。她的視線隨著他落在窗外夕陽漸漸西沉的景色。
“我不餓。”雲龍仍是輕聲拒絕。
不用醫生說,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無大礙。至少,他的精神好多了,不會舉個手就像在舉啞鈴似的。
壽嵐欲言又止,沒有再勉強雲龍,跟著他一起看夕陽完全沉落消失,為天際只剩下些許淡淡橘紅色彩之後,才不禁問道:“老大,天色暗了,我可以開燈嗎?”
問歸問,她已轉身,準備去打開電源。
在壽嵐轉身之際,雲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她訝然地回頭。
“老大,有事?”壽嵐愣愣地與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對望。他的手勁微弱,一點力道都沒有,要掙脫是易如反掌,但她仍任由著他拉住自己。
在她回來那天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碰她身體。
而且,他的眼神仿佛……
“過來坐下。”雲龍對她輕聲要求,牽著她在長長的躺椅上坐下,以一種不強勢卻極為溫柔的眸光望著她的臉。
壽嵐順著他的意思坐下,心兒怦怦地跳著。
她不明白,雲龍為何突然這樣看著自己,覺得有些奇怪。
在壽嵐坐好之後,雲龍凝望她的臉龐好一會兒,忽然伸手碰觸她已及肩的長髮,以懷念的口吻低喃:“你的頭髮長了。”
“兩年沒剪,所以長了一些……”壽嵐的解釋突地打住。
他不是失憶了,怎麼會……
“兩年沒剪?你是不想惹我討厭,還是懶得修剪?”雲龍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她發上游,他像是在喃喃自語。
“我什麼都沒在想。”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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