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還活著、幸好他沒事,幸好她還能感覺到他溫暖的體溫。
若是兩人從此天人永隔,她不敢想像自己是否會有抱著遺憾和一堆想對他說的話,一個人獨活下去的勇氣。
她真的好怕……
可以見不著他,但她要知道他仍好好地活在世上的某一角落,她才能一個人面對沒有他的孤寂冷清,一個人活在沒有他的世界裡。她無法忍受在她毫不知情時,他便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地球上的另一角落,讓她只能留下滿心的遺憾和懊悔。
她昔日的執著,再也比不上失去他的恐懼。
他怎能如此狠心,罔顧他的性命去製造她的另一個夢魘?
日後,她要如何才能再次忍受跟他分隔兩地,為他擔憂害怕的滋味?經過這一次她才明白,縱使會心痛也好,她寧願活在可以保護他的距離裡。
抹去心中的激動,壽嵐暗暗對自己發誓——不管發生什麼事,她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不在乎替她扛起責任,可是他氣她什麼也沒說就逃得那麼遠,從來不說出讓她痛苦的癥結何在。
以前他年紀小,她可以說他什麼都不懂,說了也無用。
現在他長大了,她怎還能藏著心事,不願讓他分擔她的負擔?或許他不擅於表達所謂的手足之情,但她也該明白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是對方唯一的親人。他絕對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即使沒有把握也會全力以赴!
她實在不該故作堅強:再怎麼強悍厲害,她依舊是個女人,是女人就該由男人來保護。
“一點也不。”面對咄咄逼人的壽嵐,壽嵐不由得苦笑。日子過得輕鬆,不代表她心裡可以過得暢快。
日子愈容易過,愈像是一種自殘性的懲罰;只不過被懲罰的,不是她的身軀,而是她的心。
“不是最好,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睇了她一眼,壽嵐總算釋懷些。知道她打算留下,讓原本不知如何開口挽留的他頓時松了口氣。
“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壽嵐笑譫地說道。
“沒?那你沒問我的意願就自作主張賣了我的『名字』怎麼說?”壽嵐微微挑眉,轉身就往另一頭走去,說出放在他心中多年的秘密。
“原來你知道?”跟上他的步伐,壽嵐有些不敢相信。
她一直以為他當時年紀太小,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不但知道,而且從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壽嵐走沒多遠便停住腳步,驟然回頭面對她訝然的神情。他很清楚壽嵐認為她得對他這一生負責。
可是他從不後悔,也不認為她有自責的必要。
至少她的選擇,讓姐弟兩人不至於被拆散,始終能看到對方。對他來說,能跟她在一起就夠了。
“真的?”爵嵐心中有太多感觸。
“要恨一個人不容易,得付出的代價也太大。”壽嵐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在她面前舉起兩隻大手,“你知道我這雙手有多不乾淨,它讓我早就沒有怨天尤人的權利,而這一切都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
第十章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
察覺到她指尖所傳來的恐懼,所以雲龍等了一會,任憑壽嵐在自己臉上摸了老半天,等到她的碰觸不再顫抖之後,才再度開口詢問。她的害怕,已經非常清楚傳遞給他,他卻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雲龍直覺他該弄清楚她到底是誰。
恢復意識不到一天,他對別人口中的自己有多尊貴、多與眾不同的身分其實沒啥概念。但他的確感受到自已會下意識地對醫生看診、上藥的碰觸有些排拒,因此他應該不是那種可以讓人隨便碰觸的人。但對她的撫摸卻絲毫不覺反感,這種感覺實在有些奇妙。
對她全無印象,可是望著她時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久,久到化成灰都該認識彼此,不可能隨便把對方忘掉。所以他覺得有必要先弄清楚她的身分,至少也該有個名字。
雖然,她什麼怨懟的話都沒有,一點怪他的意思也沒有。
可是她的美眸裡分明寫著傷心與無奈,奸像是在指責他怎能隨便把她忘掉?
“我是壽嵐。”抽回了手,壽嵐喃喃回答,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臉。
她連眼睛都不敢多眨,生怕多眨了幾次,他就會從她的眼前消失。雖然,親眼見他還活著,親手碰到他溫熱的體溫,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恐懼著,害怕會是幻夢一場。
害怕夢醒了,一如童年的夢魘正在等著她面對。
“那,你是我的誰呢?”對她的回答不是很滿意,雲龍又追問。
“我……”她算是他的誰呢?覺得他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還難以回答,開始有些招架不住的壽嵐突然猶豫,支吾了半天仍答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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