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貓非 > 我本溫柔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
外面在下雨,很小,卻無孔不入,雨絲飄落在臉上,冰冷。林寧又忘了帶傘,無所謂地走在雨中,頭髮上是細亮的雨珠,雨絲迷蒙眼睛時,她伸手擦掉。 又經過那個麵包房,她停下來,看著櫥窗裡各式的蛋糕,發呆。 “要不要進去?”身後忽然有人說。她一驚,慌忙回頭,卻見一個男生拉著身旁女孩的手,指著麵包房笑著說。 不是叫她,心中莫名失望,看著那對男女進了麵包房,找了一張桌子坐下,相視而笑,她也笑起來,苦澀的。 似乎一直在盼望,盼望著在某個地方,家裡,公司,街頭,任何自己可以去的地方,遇見他,哪怕只是擦肩而過,這樣她就可以不那麼心慌,那麼不知所措。 她強迫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夢,一切從未發生過,二室戶的房間還是一個人住,照常上班,依然會到地鐵站的小書店淘漫畫書,一切都未變,一切都如往常一樣,只是她再不去天臺,再不替別人出頭,不再喝酸奶,再也不試圖將房子與人合租。她早出晚歸地上班,然後在某處,聽到熟悉的聲音,看到熟悉的畫面,發呆,失望。 她走進地鐵,孫仲愚說要送她回家,她拒絕,將自己扔進地鐵擁擠的人群,不斷地撞到別人,不斷地被別人撞,似乎這樣就可以將所有的煩惱撞走。站在站台上,看列車帶著一股強風夾著黑暗軌道裡的潮濕氣味,快速駛來,車門打開,擠進去,車門關上,她靠著車門,面無表情地發呆。 車箱晃蕩著,她抬起頭,人站到旁邊,有人到站下車,只是不經意地掃過前面的幾張臉,然後心裡猛地一跳,眼睛定在一個人的側面上。 到站了,車門打開,那人不緊不慢地下車,她想也未想地跟了出去,依然人來人往,依然不斷地與人相撞,她眼中沒有其他人,只有前方的高瘦身影,一直追著,追著,不敢叫他,怕自己失望,只是跟著,直到那人忽然停下來,回頭看牆上的通道指示欄,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心也在此時狠狠地痛了一下。為什麼?為什麼?心裡不斷地問著,眼淚也流下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擁擠的大街,地鐵,對著一張相似的臉,流淚。 好想他。 聶修。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門外有人站著,這一層樓道的燈還未修好,所以看不清臉,林寧盯了那人半晌,從身高上判斷,她知道不是聶修。 “是誰?”她低低地問。 那人聽到林寧的聲音,轉過頭,半晌,居然輕聲哭泣起來。 “林寧——”她邊哭邊沖上來抱住林寧。 “宣姐?”是前室友歐陽宣,林寧有些驚訝,她怎麼會忽然跑來?在這個時候?這樣哭著抱住她,“你怎麼了?” “陸向天,陸向天他不是人。”懷中的歐陽宣含糊不清地說。 “陸大哥?” 歐陽宣的身上都是傷,林甯不相信老好人陸向天會打宣姐,但她身上的傷卻說明瞭一切,新傷,舊傷橫陳在手臂,腿和臉上,觸目驚心。 “為什麼?!”看著那些傷口,林寧大叫。 “他有了新歡,想趕走我,好把那個女人帶進家門,我不走,他……他就打我。”歐陽宣忍不住又開始哭泣,抓著林寧的手道,“林寧,我實在挺不下去了,我受不了了,所以我只有來找你。” “怎麼會?”這不可能啊,“宣姐你是不是弄錯了?”打死林寧也不信陸向天會做這種事。 “我都親眼看到了,還會弄錯?” 親眼看到?林寧愣住。 “剛開始我也不信他會背叛我,是他自己承認,是他自己帶我看那個女人。” 他自己?為什麼?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們怎麼相遇?怎麼相愛?怎麼走在一起?她都看在眼裡,多麼不易卻又那麼讓人羡慕,自己曾不止一次為他們祝福,而他現在卻故意讓宣姐看到自己的背叛,宣姐當時會是什麼感覺?腦中忽然想起那次舞會,聶修帶單若紫一起出現的刹那,心仿佛被撕裂般的痛,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這個混蛋!”太過分,真是太過分,“我去找他去。”說著她人便要往外去。 “林甯,林寧。”歐陽宣拉住她,“你別去,去了也沒用,這時候那個女人可能在那兒,我不要讓你看到。” “宣姐——” “求你了。” 求?林甯愣住,火爆的宣姐第一次求人,為了那個傷害她的人。 “我來,不是要你去找他理論,我只是太累,太失望,林寧,如果你當我是姐妹,就什麼也不要做,讓我待在這裡,聽我哭一夜就可以了。” “宣姐——”她蹲下來抱住歐陽宣,心裡湧起一股濃濃的哀傷,聽她哭一夜?那這一夜之後呢?是無止境的哀傷與絕望,就像自己一樣?她抱緊歐陽宣,“為什麼?為什麼?” 想起當初,她們同在一個屋簷下,宣姐性格剛烈,我行我素,自己則疾惡如仇,認識她們的人都稱她們為一對“俠女”。而現在卻哪有“俠女”的風範?躲在小小的斗室裡哭泣,相互舔著傷口,難道愛情真的讓人軟弱?每個人都一樣嗎? 林寧抬起頭,看窗外的夜色,腦中又開始想起聶修,想著想著,已淚流滿面。 沒錯,愛情面前,每個人都一樣。 第二天,醒來時,歐陽宣已離開,留了張紙條在床邊的小幾上。 “我回去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