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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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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看嗎?」設計師分析他的表情,戰戰兢兢地問。不是不好看,只是和湘湘剪的不大一樣,覺得……心裡怪怪的。剪完頭髮,他坐上公交車,下車時才發現自己習慣性地又回到舊居。 啊,真是傷腦筋,住了那麼多年,對這棟房子真的有感情了。 因為離市區遠,空氣清新又幽靜,很適合湘湘居家安謐的性情,所以小小的交通不便就變得不是那麼在意了。 他循著小路走來,門口堆滿一地的雜物,看來是要出清丟棄的。散落在大紙箱外的,他認出那是第一次離開,回來時送她的陶制風鈴,還有那個慢舞中的新郎新娘八音盒,她常常趴在桌上聆聽……幸福禦守,刻著一對海豚的水晶擺飾,愛爾蘭風情的竹編收納盒,用來放他寫給她的每一封信……她連這些都沒有帶走。 是了,小羅說她那裡的空間很小,應該放不下。 胸口有種怪異的感覺縈繞,酸酸的,有些悶疼。 房東太太又拎了一大袋東西出來,是她用過的物品,幾件不常穿的衣服、梳子、書籍、筆記本、桌巾……他莫名地不悅。不知哪來的衝動,他脫口而出。「房子要賣是嗎?那我買下來。」 「咦?」房東太太頗意外。 他這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卻一點也不後。晦,堅定地重複一次。「她喜歡這個房子,我買下它。 屋裡海樣擺設,都請不要移動。」他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東西。 住了那麼久,要搬離這裡,湘湘一定比他更捨不得。屋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是她花心思佈置的,對她而言,這已經是她的家了,看到它們被丟棄,他胸口泛著陌生的疼痛。 花了點時間,與房東太太談好買賣事宜,將房子過戶後,他將所有的東西都歸回原處,包括她用過的杯子、親手做的拼布桌巾、浴室裡的大浴巾,在客廳看書時會枕靠的抱枕、放在床頭的雜誌食譜。 環顧室內,還是空空的。於是他又搬回來住,將他原本的物品擺放回去。全都按她收納的方式復原。 好像……還是少了什麼。 隔天,他去買了一模一樣的魚缸,兩隻同種類、體積大小一樣的金魚放回去。再大街小巷地穿梭,終於找到一盆和她種的品種相似的梔子花,擺在空下來的窗臺前。 一切都對了,就剩下她搬走的那些,還有……她……那一天,他坐在客廳裡,發了一下午的呆。 然後,他想起好多年前的某一天,他們一起玩拼圖,那時她說了什麼……對了,她說,房間太空洞,想在那片粉白的牆上擺一整面的拼圖,不曉得上萬片的拼圖拼起來會是怎樣? 你瘋了,會拼到死一他這麼回答。 但她還是說,等他的足跡遊遍世界,記得給她一張最美麗的經典作品,她要將它做成超大拼圖,每天欣賞。最美麗的風景嗎?他開始翻箱倒櫃,將歷年來拍過的作品翻出來。 足足有十來箱,她都收藏得很仔細,放在衣櫃下層,還分門別類。 東看西看、翻了一個晚上,他看見一張相片。 怎麼樣也找不到任何一張,比它更美麗、經典了,於是他決定用那張照片。 他找了幾家相館,但是工程太浩大,沒有一家能辦到,子是他又打電話給小羅,運用關係聯絡找到一家過去合作過的拼圖製作工廠,願意替他完成。 接下來的時間,他沒日沒夜、像著了魔似地狂拼那幅拼圖,花了超過一個月的時間才將它拼完。 然後,他躺在床上,失神又著迷地看著那片他獨力完成的拼圖牆。 真的……很美。 湘湘,你想要的,我都替你完成了。還有呢? 她還想要什麼?他認真思考。 如果徐靖軒肯陪她住進來,那就應該都不缺了吧!剩下的,那個男人會給她。 接下來,不能留下一絲他存在的痕跡。 他找出紙箱,打開衣櫃,開始收拾自己的物品,他不小心撞翻上層的收納盒,成堆的照片如雪片飛落。照片裡頭全是他,沒有任何一張例外。 他一一拾起。他記得從前教她攝影時,她拍的每一張照片都放在這裡。 學攝影,是為了將那些讓自己感動、震撼的影像留下來,將刹那的美麗化成永恆。 當時,他是這麼告訴她的。 撼動心房的美麗……十年以來,她眼裡最值得留住的美麗影像將相片放回原處,旁邊還有一個收納盒,他以前沒有看過,便順手打開盒子。 《寶貝共存的300天》?《如何做胎教》?嬰兒海報?古典音樂CD?這一切,只會聯想到一個方向——她……曾經懷孕過? 曾經懷孕過?高以翔震驚地倒吸一口氣,心在顫抖,虛弱的雙手幾乎抽不出壓在下頭的診斷證明單。名字是她沒錯,日期是四個月前。 以日期推斷,大約是他出國前的兩個禮拜,他記得有幾回做得很熱烈,如果過程中有什麼意外,會懷孕也不是不可能。 那後來呢?再見面時,她纖瘦的體態不像是懷孕的樣子,孩子怎麼了?以她的個性,那麼重視家人,要真意外有了小孩,是絕不會不要的。 生了場小病……他想起她是這麼說的。孩子沒保住嗎?才會看起來那麼憔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這就是她口中的「一場小病」?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撕裂,他痛得閉上眼。 在她這麼無助的時候,他這個始作俑者竟該死地不在她身邊!她那時候,會有多害怕,多……恨他?他恍然明白,她絕了心與他斷絕一切往來,再也不願見他的心情。換作是他,要怎麼原諒、面對這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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