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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再然後,第二年的生日,知道他會來,她準備好蛋糕等待,他在傍晚時到達,就他與她,兩人依偎共度。

  他會待上兩到三天,第一天通常是在床上度過,隔天她會帶著他四處走走,聊聊生活,告訴他,她平日都去哪些地方,常逛的店、常吃的餐館。

  到第三年,她告訴他,她在附近一家中國餐館找到工作,這是她長這麼大,頭一回體驗自食其力的生活。

  大小姐想反璞歸真,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到後來,他忙、她也忙,她難得回來,而他也走不開,她生日那幾日,成了他們夫妻一年當中難得的獨處時光。

  到了第四年,他來的時候,已經沒有撲進懷裡的軟玉溫香,以及柔柔在耳邊傾訴的“我想你”,一室空蕩蕩的屋子裡,他由中午等到晚上,她才倦鳥歸巢——帶著醺紅的醉顏。

  “啊,你來了!”

  意外的表情,看得他很是不爽。“我不能來嗎?”

  “不是,我不知道會這麼早……”他以前都是傍晚過後才到達,她以為今年也是。

  有人幫她慶祝過了,身上淡淡的酒氣,以及發尾些許沒擦乾淨的奶油可以看出端倪。

  她在這裡待了四年,有了自己的生活圈,而且如魚得水,日子過得充實又愉快,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對著生日蛋糕祝自己生日快樂的十八歲寂寞女孩,他來得很多餘,她完全不需要他。

  在這裡,沒有人知道她是千金大小姐,每一顆接近她的心,都是真誠的,不必老想著對方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她說的。

  在這裡,沒有養尊處優的生活,但是自食其力讓心更踏實——還是她說的。

  她住的單身套房,空間不大,每一樣擺設都以實用為主,不帶一絲奢華氣息,連泡澡的浴缸都沒有。

  他不曉得她是有心還是無意,每一句話聽進他耳裡,都像在針對他,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擺脫過去。

  許久以前,她就曾經說過,杜家大小姐的光環讓她總是受傷,有時她好恨自己的身分。

  他知道她是千金大小姐。

  他接近她,是想從她身上得到些什麼,從一開始就不是真誠的。

  他明知道她多害怕背叛,卻仍是利用了她,辜負她的信任。

  是他讓她連大小姐都不敢當了。

  要說她心裡沒有陰影,連他都說服不了。

  這四年,沒有解決問題,只是讓她離他更遠,心結已然存在,根深柢固地盤踞心底——不自覺地。

  他在第四年意識到,這個賭注或許下錯了……

  到了最後一年,他考慮了幾天,依舊排開所有的事情趕來陪她。

  也許她已不乏陪她過生日的對象,他只是不想打破承諾,她對他的信任已經少得可憐了。

  這一年,她忘了自己的生日。

  遠道而來的他,像個深閨怨婦一樣替她等門,這還不是最糟的,讓心情雪上加霜的,是她竟然讓他看見另一個男人送她回來,在門口親密吻別!

  好極了,真是好極了!這麼老的梗,居然還被他咬到,看來不是她運氣太背,就是她在這裡的生活比他所想像的還要多彩多姿!

  杜宛儀一開門進來,就迎上他陰沉無比的臉色,嚇得鑰匙落了地。

  “你怎麼會——啊!”想起來了,今天是她生日,最近太忙,完全不記得了。

  “記不記得出國前,你答應過我什麼?”

  “什麼?”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他指什麼?

  “看來你是忘光了。”

  一直以來,處於他們之間那條緊繃的弦,宣告斷裂。

  他完全無法克制怒氣,大步一跨,逼近她,嚇得她往後跌退,抵住牆壁,驚魂未定地張大眼望他。

  “你、你要做、做什麼……”

  他眼中滿滿盡是狂風暴雨前的陰霾,她以為他會咆哮,他卻扯唇,輕輕笑了。“何必這麼緊張?”

  “是、是你——”表情太嚇人。

  “我?流連異國數年未歸的可不是我,深夜讓男人送回來,意猶未盡吻別的也不是我。傅太太——”他諷刺地停頓了一下。“嗯,對了,你還記得自己有丈夫吧?”

  她咽了咽口水。“那個……我可以解釋……”

  “我是不是說過,偷吃也要懂得擦嘴,最好別讓我逮到把柄?”

  “親吻是外國基本的禮節……”她氣弱地解釋。他如果真的有看清楚,應該知道那個吻原意是落在頰上,她根本沒料到對方會吻她,才剛碰到唇畔,她就推開他了。

  “看來我老婆在異地待了四年,倒是脫胎換骨了。”她在異鄉數年,就是學到這些嗎?那麼依外國人熱情大膽的作風,來幾段露水姻緣,是不是也不需要大驚小怪?

  他點頭,一臉大方地接受解釋,執起她的右手,拇指挲撫原本戴著婚戒,如今空蕩蕩的指間。“想必你也大方告訴他已婚身分了,他在意嗎?”

  “……”她是沒說,但是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四年,不算短的時間,無名指間的戒痕早已消逝無蹤,心要叛離,不是一圈銀戒就圈鎖得住。

  她倒好,悠游自在,氣色一天比一天紅潤,甩開千金小姐身分、瞞住已為人妻的事實,陶醉在諸多愛慕與追求的虛榮中,他的等待又算什麼?

  他眸光一寒,細細親吻的唇突然張嘴朝她指間一咬,重得咬出了牙痕。

  她吃痛地抽手。“傅克韞,你幹麼!”

  他動作更快,伸臂將她困鎖於牆面與他之間,俯下頭攫住柔唇,烙下鷙猛深吻,粗魯力道存心咬痛她。

  “傅——唔!”嘴角刺痛,她嘗到一絲血腥味,驚慌地意識到他真的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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