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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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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知道。」他嗓音低啞,困難地擠出聲。「我知道你不愛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但我總是想,再多爭取一點時間,一定可以讓你更喜歡我,一點一點增加的喜歡,久了,總會變成愛情。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我只是你的選項之一而已。」 說穿了,自己不過是她二選一的選擇題裡,被刷下來的淘汰品。 對比自己的全心全意,到了最後還想努力掙扎出一線希望,就覺得——自己好蠢,既痛,又難堪。 「你應該早點讓我知道,這樣——我今天就不會讓你為難,耽誤你一整天的時間來陪我。」 「雲沛……」 「你放心,我就算比你小七歲,再不懂事也還懂什麼叫好聚好散,今天之後,我會徹底從你生命中消失,不必擔心我會糾纏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嗎?」她可以不說的,但是她說了,不就是想讓他徹底死心嗎?「我只是小你七歲,不是沒腦子。」 「……」明明說了今天不提年紀,他卻刻意放在嘴邊一提再提,也不知究竟是諷人還是自嘲。 一時之間,她也不確定這步棋是不是走錯了,一軍將下去,是兩人的死棋,連想好好道別,都沒能夠。 默然起身穿回衣物,他一路安靜地送她到家門前,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雲沛……」她想說點什麼,才剛伸出手,他幾乎是立即地側身避開,連片衣角也沒讓她碰著,於是她便知道,什麼都不必說了。 望住他漠然的側容片刻,輕輕歎息,打開車門。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只能用最後殘餘的一點風度,祝你得償所願,婚姻幸福,就這樣。」他們,真的也就只能這樣了。 他拿出手機,當著她的面將屬於她的那個號碼刪除,表達他的決心。 或許這樣,她會比較放心吧。他自嘲地想。 一待車門關上,他立即開車離去,從頭到尾沒看她一眼。沒道再見,也不須再見。 在往後長長的六年,徹底斷了音訊。 綿綿陰雨,擾得人心浮氣躁。 沈雲沛從商品架上取來一瓶礦泉水、一打提神飲品,目光瞥向左側的雜誌區,看在封面人物是昔日舊識的分上,捧個人場翻上幾頁。 什麼爛週刊,一點素質也沒有,連這種花邊新聞也報,是沒東西可以寫了嗎?以為全世界都對這種桃色八卦感興趣? 誰會想知道嚴君威又劈了誰、正宮又有多落寞淒傷,幹他屁事!這種垃圾文字,他一毛錢都不想花。 將雜誌丟回架上,拎著購物籃到櫃檯結完賬,走出便利商店,外頭那陣要大不大、要小不小的雨還沒下完,下得心情快煩死了。 他索性在店家提供的座椅前坐下,拆開剛買的煙,吞雲吐霧起來。 都六年了,這六年間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她曾經說過,想要結婚了,所以才沒有辦法等他,既然她渴求的,他沒有一樣滿足得了,那也怨不得人家現實,有一段時間刻意留意臺灣媒體雜誌的報導,嚴家在臺灣也算說得出名號的企業,嚴三公子的婚訊不會悄寂無聲。 結果,得到的收穫只是對嚴君威的桃色新聞如數家珍,那人交往過幾個女朋友,他搞不好比本人還清楚。 他一直都沒有看到他們結婚的消息,是發生變數還是其他,不得而知,可以確定的是,她還單身,並且隱忍男友不時的出軌。 撇開感情事不提,她在工作上的表現倒很亮眼,完全朝自己的夢想邁進,成立個人工作室,有了自己的品牌,幾場成功的發表會讓她的名氣水漲船高,不少企業在爭取品牌代理權。 他在英國已經有穩定的工作,之所以會在一年前回到臺灣,只是因為雙親年邁,身為人子,不該長期滯留海外。 比較意外的是,一天到晚想關店的表哥,居然還把店開著,有一回去敘舊,看得出對方有意想探問關於他對舊愛的想法。 他根本連提都不想提就直接把話題帶開。無論她過得好不好,都不是他能過問的,就像當年他說過的那樣,人年少時總要蠢個幾次,就當是鬼遮眼,過了也就好了。 很多心情,無論當時多糾結,如今也早該雲淡風輕。 真的,他對外表現得就是這麼淡定,一副快想不起「孫蘊華」是誰的模樣,連他都想給自己打一百分! 只是——見鬼的雲淡風輕咧!騙騙外人還可以,他要真有嘴上說的那麼豁達,早成仙了。 之所以一直到現在,接觸到與她有關的訊息心情還會受影響,絕對不是對初戀對象還舊情難忘什麼的,純粹就只是不爽,真要深究原因的話,大概——因為她沒有他以為的幸福吧! 如果她過得好,如當初所言那樣,組個小家庭、生幾個小毛頭、有一雙穩定安全的臂膀供她依靠,那至少證明她當初的選擇英明又睿智,他被出局得有理,也不至於那麼不甘心。 可是事情並不是這樣,一個成天鬧緋聞、老讓她傷心、害她一天到晚被記者追著問「有什麼感想」的男朋友……她情願選擇過這樣的生活,也不願意留在他身邊,被他全心全意對待,他到底是多爛多委屈她? 用力吸了口煙,再將滿肚子的垃圾情緒隨著煙霧重重吐出,然後,他覺得老天爺應該是想考驗他的EQ吧,那抹冒雨奔進騎樓的倩影,他單單用眼尾餘光都認得出來。 見鬼了,臺灣是有這麼小嗎? 回來一年,街頭巷尾從沒遇到過,知道她在哪裡,回臺灣後也從沒想過要去找她敘舊,他們有什麼舊好敘?大抵也就一段莫再提的姦情而已。 已經被人瞧得有夠扁了,他再不顧自尊,也不會再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就像當年說過的,真遇上了也不會打招呼,免得被認為他在糾纏不休。 於是,他沒作任何反應,保持原來的姿勢抽他的煙,打算抽完這一根就走人,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 孫蘊華拍拍身上的水漬,不經意回身,那闖入眼簾的身影,一瞬間讓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坐在椅上,岔開雙腿,肘彎靠在膝上,擰眉望向雨幕的神情,似是對這下不停的雨有些不耐煩。 是沈雲沛。卻又不太符合她記憶中的沈雲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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