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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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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軒,你是不是……很煩惱?” “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這關係著他與她的未來,一個決定,也許就是幸福與否的關鍵。 “擔心啊……”她低喃。“可是我知道,有你在身邊,不怕。” 她信任的笑容,讓他心情更沉重。 一日,與畢業班學長談起,學長告訴他—— “你還記得振堯學長嗎?他跟學姊也是人人稱羨的班對,後來也是不小心懷孕,兩個人休學結婚,小孩還沒滿月,他們已經離婚了。” “啊?!”他超驚訝。大一入學時,這兩個人讓他印象極深刻,戀情談得纏纏綿綿,怎麼……結局會是如此? 學長聳聳肩。“他們的事情,我們外人也不懂,可能壓力真的很大,也可能婚姻生活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吧,而且兩個人都還那麼年輕。 “也許有沒有這個小孩,你們未來的伴侶都還是彼此,可是十年後結婚,和為了小孩提前十年結婚,又是另一回事。你自己考量一下,你跟她能夠承擔的範圍在哪裡,然後再做決定。” 他賭得了那麼大的風險嗎?他承不承擔得起?徐靖軒自問。 最後,他做下了決定—— “宛心,我們放棄這個小孩好不好?”要說出這句話,很困難,他幾乎是掙扎了一個禮拜,才有辦法硬著頭皮對她說出口。 她當時,很安靜、很安靜地凝視他,不發一語。 “對不起,要讓你承受這一切。可是,很多現實層面的因素,我們不得不考量進去,你真的準備好要嫁給我了嗎?然後我們可能要放棄學業、放棄更多現階段擁有的事物,跳過戀愛直接走入婚姻。宛心,我承認我很旁徨,你呢?你真的願意這樣嗎?” 她低下頭,不知在思考什麼,一顆水珠滴落下來,極迅速,他明明看見了,卻自私地故作無知,當她再度抬起頭時,臉上仍是熟悉的笑。 “好,我聽你的……” 他明明也知道,那笑是強撐出來的,她真正的心情,是那顆快得看不見又迅速被她掩飾的淚水。 她只是太愛他,學不會與他爭吵,不忍心為難他。 當時,他並不確定自己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但是她進手術室前的神情深深印在他腦海——張大了眼睛,忍住不哭,卻藏不住滿滿的惶恐。 他怎麼也忘不掉那樣的表情,還有之後那張毫無血色的蒼白臉容,已經不是恐懼,而是接近空洞的茫然。那一刻,他看見自己的卑劣,突然之間好厭惡自己。 也許是這一份愧疚感,讓他往後在面對她時,少了最初那種戀情的純淨甜蜜,對她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幾分補償似的討好。 而她—— 最初,只是夜裡在睡夢中無意識流淚,人前依然撐起笑顏。 有一次,她問他:“靖軒,我夢見那個小孩,他問我為什麼不要他,我、我該怎麼告訴他?我不知道——” 他張手,緊摟住她惶然無肋的身軀。“對不起。” 她心裡也劃下了一道傷,而且比他預期的嚴重。 就像一個重重摔傷的人,即使還能走,心靈某一處也會有所保留,不敢再放肆地跑、勇敢地跳。 漸漸地,他找不到她眼底對他純然的信任與依戀,再然後,連慣性的笑容都失去了。 她變得沉默,一日比一日,更不快樂。 到最後,彼此之間陷入相顧無言的沉默。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他們之間竟再也沒有話題,他想不起來,她上次向他撒嬌、兩人說說笑笑、打情罵俏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 那場手術,同時也扼殺了他們的愛情。 她還愛他嗎?他不敢問,更不敢迎視她眼底逐漸冷卻,再也尋不著火花余溫的眼眸。 大學畢業那一天,他領到畢業證書,同時,也領到他們愛情的結業證書。 “我們分手吧,靖軒。” 他竟然一點也不意外,也許心裡早就預知會有今天,她會對他說這句話,他只是不懂,她為什麼會選這一天?他們人生中那麼值得紀念的日子裡,對他說這一句話,是存心要他一輩子都不忘了這天嗎? 她說:“從我們交往的第一天,全世界都在唱衰我們,我不會讓任何人看笑話,說那種『看吧!早知道他們撐不久』的風涼話。”而她,撐到了畢業。 他們是第一對班對,後來的班對、校園情侶,來來去去,全都分得差不多,只剩最不被看好的他們一路走到畢業,讓一群人跌破眼鏡。 “只剩這條路嗎?”他不是不懂她心裡的傷,一開始,真的沒有預期到會傷她這麼重,但是這兩年,她的轉變他看在眼底,她對他,不是沒有怨懟。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如果早知道這個選擇會讓他們走上感情末路,他、他會…… 徐靖軒打住思緒,腦海一團亂,無法回答自己後不後悔,只問她—— “你心裡的傷,要多久才會復原?一年夠不夠?兩年?三年?” 他想知道,存在他們之間的疙瘩,多久才能消除?他可以等。 “誰知道呢?”她自嘲地扯扯唇角。“你不是說,未來是最難預估的嗎?” “好,我們分手。”因為他知道,目前對她而言,這樣會比較好過。 但是,他會等。 未來也許難以預估,但他只能拿他們的感情去賭。當愛情走進了死胡同,不賭就是死路一條,賭了,或許還有希望。 他只是沒有預料到,這個等待,耗去了十年光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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