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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要怎樣喔?我還沒想好,等考慮好了再告訴你。」她擺擺手,笑容愉悅地離開茶水間。

  宋爾雅為之氣結。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個禮拜過去了,風平浪靜。

  約莫中午時段,在外頭談完事情的宋爾雅,沒意外地接到一通電話。

  「我要吃雞腿便當。」完全理所當然的指使口吻。

  於是半個小時後,雞腿便當出現在業務部某董姓女子桌上。

  看著對方愉悅地大快朵頤,他只感到一陣頭痛。

  如果對方清清楚楚表明意圖,無論要錢或要權,只要有所求就有談判的空間,但是這一個禮拜以來,她什麼也不做,就只是指使他送餐點、泡夏以願愛唱的那種鮮奶茶,他實在不懂她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董——」

  「噓,吃飯時間不要影響我的食欲。」

  「……」轉身,走人!

  「別忘了我的下年茶啊!」她冷不防追加一句。

  所以目前的情勢是,要堵她的嘴,用不著名或利,而是美食佳餚就夠?

  是的,雖然很無奈,但目前看來,似乎是如此沒錯。

  難怪她會有鬼見愁之稱,宋爾雅似乎有些懂這封號的由來了,她沒有想像中容易應付。

  她是業務部強將,有衝勁、也有腦袋,表現不遜於男子,如果不是處於目前的情勢下,他應該會很欣賞她。

  當然,全公司的人也不是瞎子,一陣子過後,開始流言四起,盛傳他與業務部副理「交情匪淺」。

  「你聽說了嗎?關於我跟你的傳言。」殷勤送餐、噓寒問暖,還希望別人往哪個方向想?

  「有呀。」某人正大啖美食,毫不在意。

  跟內定駙馬爺傳緋聞,她還要不要在公司混?

  不過看她的樣子,好像真的一點都沒放在心上——正確來說,她眼中根本就只有吃吧?

  「還吃,你小心肥死!」他沒好氣地。

  「你管我。」

  「董妙——」

  「閉嘴、閉嘴,不准叫!」她突然拋下嗑了一半的紅豆餅,像只被踩著尾巴的貓兒一樣,哇啦啦地跳起來驚叫。

  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董副理,就怕別人叫她的名字嗎?

  不經意踩著她的死穴,宋爾雅勾唇,沉吟道:「我現在才想到,原來你和某牌的清潔用品好像呢……」

  什麼好像,根本就一模一樣好不好?

  雖然改了名,但是有句名言是這麼講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凡叫過必留下記憶,公司位列主管級的總有幾個還記得她那個可笑的名字。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每個人心底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欲提起的隱私,既然你懂這種心情,何必為難我?」

  某人無盡悲情地瞟他一眼,對那抹惡劣的笑意極不滿。

  「現在有我當『某人』的替死鬼,應該正合你意吧?」對他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他有什麼好不滿的?

  「所以你現在是在承諾我,你會保持沉默的意思嗎?」

  可惡!真懂得打蛇隨棍上。

  雖然她本來就沒有說出去的打算,還是不甘願讓他太快解除警報。「不一定,看心情。」

  宋爾雅微微一笑。「是嗎?妙潔。」連姓都直接省去了。

  「混蛋!」她拳頭瞬間失控。

  避開突來的暗算,宋爾雅大笑出聲。

  「明天我要五星級飯店的早餐。」她恨恨地道。

  「那有什麼問題!」難得反將了她一軍,心情正愉快。

  如果到現在,他都還沒看清她其實無惡意的話,那他就白活這二十七年了。

  不遠處,安靜佇立的身影停留了半晌,再度不著痕跡地遠離。

  他說,要她對他多一點信任。

  她很想,真的很想。

  每一次,鼓起勇氣想走向他,總是邁不出那一步,她也會質疑,那麼陰暗的她,與他怎麼相配?怎麼一起走下去?

  近來的傳聞,她聽說了,若說是空穴來風,她已經看到他出入業務部門多次,要說是單純為了公事,送餐煮茶的交情早已超過一般同事情誼……

  他知道嗎?他已經許久不曾如此肆意地暢笑出聲了。

  望著眼前那杯同樣出現在董妙潔桌上的熱飲,這一次,她真的分辨不出,誰是「順便」了……

  那一年,掠過頰畔不經意的吻,在心底植下曖昧的種子。

  同一年,一手養大他的母親離世,他成了夏家的養子,她名義上的哥哥。

  夏立樹總說,他是個人才,要好好栽培,將來進公司為他分憂解勞。

  也曾幾次,他有意無意地說,將女兒和公司交給他,他很放心。

  未萌芽的情苗被狠狠踩碎,從那一天起,她不曾再多看他一眼。

  凡是屬於小公主的東西,她不稀罕,也不屑爭,她有自己的天空,她要離開這裡,走出真正屬於自己的路。

  那時,十六歲的她是真的這麼想。

  但是那個男孩,總是有意無意地招惹,不容她輕易由這場遊戲中脫身。

  他對小公主笑、教她寫作業、陪她放風箏,但面對自己時,又是另一種面貌,玩味的審視,刻意挑惹、激怒她後,才又不經意流露幾許溫柔——

  或許他真的是在報復她害他破相的仇,才這樣處處戲弄,無論她避到哪,他總是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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