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易命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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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在一起,你有我,不是一個人。」指掌平貼在他臉龐,劃去他眼角殘存的濕意。一直沒有認真看過他,他的容貌原來生得如此俊秀,幾時起,他成為會令女孩為之傾心的出眾男子了。 「我要糾正那天的話。君雅,你不必有出息,不必有了不起的成就,任性妄為就任性妄為,只要做你自己,讓自己開心就可以了,其它的都沒有關係。」阿姨交托給她的,她選擇了這種方式的擔待。 既然選擇留在他身邊,那他做不到的,就不需要再逼他,換她來擔。 也許日後,她還會有更多被氣到吐血的機會,但是比起死亡與失去,沒有什麼是她承受不了的,最重要的是,他還在她身邊,他們還擁有彼此,在這世上,並不孤單。 樊君雅沒預料到她會這麼說,以為失去了一切,卻在最彷徨的時候,她走向他,用從來不曾有過的溫柔與包容拉住他,將他帶離絕望的暗室…… 酸酸熱熱的感覺衝擊眼眶,他不斷地眨眼,想逼回眸眶的熱氣,要像個男子漢一點,不能在她面前很沒用地掉淚。 掉眼淚真的太娘了!他還在做垂死掙扎,她卻傾向他,輕輕吻上他眼角的濕淚。「沒關係的,君雅……」她的聲音太溫柔、舉止太寵溺,他一時迷了心竅,頭一仰,噙住她暖暖的唇瓣,貪渴啜吮。 她沒抗拒,應承著他的吻。 她太溫馴,於是激發男人本能的征服欲。在最絕望的人生穀底,乍然出現一道光,任誰都會牢牢抓住。他攀上她,肢體糾纏,向她索討一絲溫暖,藉由體膚的廝磨來安撫內心的惶然。 「晏晏、晏晏……」她是他生命中僅剩的希望了,他不想放、也不能放,任由最原始的野性支配行為,不顧一切地擁抱、強索! 「啊!」耳邊短促的痛呼,拉回他一絲絲理智,一瞬間,他有些茫然。 他——做了什麼? 「晏晏,我!」 她扯扯唇,淺啄他嘴角安撫他,試圖在他身下挪個更舒適的角度。 他呻吟,年輕的身體敏感而衝動,任何不經意的摩擦都是火熱的誘因,他流失最後一絲理智,放縱地貫穿嬌軀,掠取屬於她的純真與甜美。她咬唇輕哼,應承他的入侵與掠奪,用女人最原始的溫柔包容他、撫慰他。 偏過頭,她目光對上床頭全家福相片裡,樊阿姨的笑容! 沒有什麼,比將兒子交給她更教人放心的了。 彷佛讀出了那樣的意緒,她閉上眼睛,伸手牢牢擁抱他。 會的,阿姨,我們會很好的。 清晨,薛舒晏在渾身酸軟中醒來。初經人事的不適,令她輕顰秀眉,甫睜開眼,見到的便是端坐床尾的樊君雅。他赤裸上身沐浴在晨光中,低著頭似在凝思什麼,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嚴肅。 她坐起身,從凌亂的床被間拾起他的上衣,披到他肩上。 他回過頭,啾視著她不發一語,眼神竟成熟得緊,褪去以往的輕狂率性。 「怎麼了?」她低問。 他皺著眉,似乎在思考該由何說起。 「沒關係,你就說你想說的。」她完全是他肚裡的蛔蟲,他一個眼神流轉,她就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這世上,還有哪個女人會這麼懂他?有哪個女人,這麼懂他的幼稚與所有的劣性後,仍然選擇留在他身邊? 放過她,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第二個薛舒晏了! 就算是自私,他還是要抓牢她。 「我知道,你是因為同情我……」 她忍不住插嘴。「你有什麼好讓我同情的?」 同樣都是父母雙亡,舉目無親,她還比他早了十多年嘗到這樣的痛苦,最多也是打平而已。 「還有……報答我爸媽的恩情。」應該是這個比較正確。「因為你答應過我媽,要留在我身邊照顧我。」 她挑了挑眉,他又繼續道:「不過那些都沒有關係,反正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我會慢慢變成讓你信任、有安全感的那種人,所以你要等我,給我機會讓我可以努力使你愛上我。」 「嗯哼。」聽起來頗教人欣慰。「好,我等。」 目光與他交會,暖暖地,盡在不言中。 褪去昔日的輕狂稚氣,一夕之間,那個無憂無慮的樊君雅似乎長大了—— 這一年,她大學畢業,沒再升學,而是選擇踏入職場,考進一家頗具規模的企業,從小職員開始做起。 在下決定之前,入學通知書已經擺在桌上整整三天了,她始終沒去開啟,最後收進抽屜最底層,不再回顧。 她喜歡讀書,如果可以,她會讀下去,但是現實不能不考慮,君雅仍在學,日子若得過下去,有些夢想勢必得捨棄。這就是人生,有其無奈與不得不為之的抉擇,為君雅犧牲,她認為值得。 當時,他靜靜看著她,已然褪去十八歲少年的青澀稚氣,頗專注地凝視她。「對不起。」他知道她放棄了什麼,他太年輕,什麼都不能為她做。「要委屈你,等我一下。」 她笑笑的。「幹麼說這個?」她一直都在等他啊,而且一點也不委屈。 接下來,他們賣了房子,處理掉樊父為人作保所留下的債務,在年底前搬離。 她在市區租了間小套房,兩個人擠一擠還不是問題。 一直以來,綺情街44巷的傳聞多不勝數,關於地氣陰、煞氣重,會使人家道中落之類的傳言不曾斷過,樊家雙親從來也只是一笑置之,沒放在心上,只說:「福地福人居。」 樊家的遭遇,平添附近居民閒談的話題,再一次左證那樣的論點。 搬家那天,看出君雅情緒低落,她輕聲安慰。「走吧,我們努力一點,將來有機會再將它買回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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