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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是嗎?不記得了?她還沒有放很重的感情下去,所以,不在意。

  「看完日出,該回家了。」

  葉容華悶聲不語。

  「小容,你答應我的!」

  「那……你要一直一直陪我喔!」持續討價還價。

  他斂眸,柔沉嗓音隱含著只有他自己才懂得的深意。「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嗯。」她滿意了,探手與他五指牢牢交握,只有他就跑不掉了。

  天色完全大亮之前,兩人一起回到湛寒住處。

  孫旖旎立刻迎了上來。「你們終於回來了!剛剛有一隻死蛇妖想趁她不在,占地為王,被我從窗口踢出去——」接受到他冷冷瞥來的視線,自覺失言,乾笑補上一句。「我、我不是在說你啦……」

  湛寒懶得與她計較,低頭輕聲說:「你聽到了,快回去。」

  「別忘記你答應過我的——」

  「我會在你身邊。」抽出被她緊緊纏握的手,另一手朝她輕輕一推,掌心發出一道光束將她彈回後方的軀體內,合而為一。「但,不會再讓你察覺。」

  「喂,你後面那句話什麼意思?」孫旖旎不解。

  「這一次,你阻止不了我。」他逕自回了句。

  孫旖旎很快便明白他的意思,急忙抓住他探向葉容華的手。「為什麼?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又想讓她忘記你了?」

  「她這樣叫好好的嗎?」

  「反正有驚無險嘛!你就——」

  「然後不曉得哪一天,再讓我嚇掉三魂七魄嗎?」

  「她沒有心理準備啊,你總得給她一點時間適應——」

  「適應我是妖嗎?能接納就是能接納、不行就是不行,所謂的適應,只是強迫接受的另一種婉轉說詞。她怕我,怕得幾乎魂飛魄散,這就是事實。」

  她說過,不會怕、不會退的,但面對的那一刻,她還是怕了,毫不猶豫地轉身逃開,她沒有自己以為的做足心理準備,能夠全盤接納。

  「……她又不知道那是你。」孫旖旎低噥。

  他苦笑。「就因為不知道,反應才是最真實的。」

  她極度恐懼的就是他原本的面貌,這樣他還要怎麼說服自己,他們真的可以有未來?

  為何人類對蛇如此懼怕,他也不懂,不是說萬物平等嗎?虎也噬人,最妖嬈美麗的花妖也曾噬人驚魂,一條無毒的蛇傷不了人,可人類還是怕。他聽過的故事裡,說有人看到杯子裡的蛇影,從友人家中回去之後就害怕得生病了,杯弓蛇影,膽戰心驚。

  蛇族,永遠被人類所厭惡。

  他無法改變自己的出身,她如此懼蛇,又怎麼能與他夜夜同床共枕?

  他不能讓那個畫面繼續留在她腦海裡,就像那個為了杯子裡從不存在、也不會傷害到自己的蛇而生病的人一樣。

  孫旖旎頓時悄然,無話可駁。

  在他糾結沉抑的眸光下,怔怔然松了手。

  要親手奪取這段記憶,他其實比誰都痛吧?她怎麼會因為他總是面無表情,就認為他無所謂?一次又一次抹去最愛的人對他的眷戀,一次又一次用陌生的眼神來看他,誰會不在意?誰會不心痛?

  這人是傻子,情癡到底,仍一個人埋著頭向前走,獨自舔傷,癡執得不懂得回頭的傻子。

  一瞬的猶豫間,已讓湛寒施下忘魂咒。

  「你、你這是——唉,算了!希望你不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只要還能看著她,就不會。

  縱使——得一輩子當陌生人。

  「別想得太簡單,你以為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只有記憶嗎?」

  察覺她話中有話,湛寒仰眸。「什麼意思?」

  感覺。

  記憶消失了,感覺不會消失。

  一個人愛什麼、討厭什麼,感覺這種東西是不會消失的,就算再重來一遍,喜歡的還是喜歡,他的忘魂咒左右不了這個。

  所以她忘記了他,還是會愛。

  他以寇軍謙的形貌接近她,她依然心動。

  這些,千年來他都不懂了,她再多說也無用。

  等到有一天,他自己想通了,就會知道自己今天做了多蠢的一件事。

  那個男人——好怪。

  中午,午休時間,終於把小鬼頭搞定,一個個乖乖躺下來睡午覺,葉容華一個人坐在遊戲間,整理散亂的遊戲教材,思緒便不由自主飄向那個總是沉靜待在角落的男人。

  那個住孫旖旎隔壁的男人,不是很討厭靠近她嗎?對他的記憶,只停留在她一踏進綺情街,他就會將窗簾拉得密實,每次她目光移向他時,他就會回避,那麼討厭被她看見,又怎麼會在有她的地方工作呢?

  她想不通,也記不起幼稚園是什麼時候多請了這個人手?

  去問了園長,園長一臉意外。「他是你舉薦進來的耶!」

  園長一副「你怎麼會問我」的表情。

  幼稚園裡個個都是女老師,體力有限,有時要搬動比較重的教材,很缺人手,早就想請個男助手了,當容華提起時,她便決定請他過來了。

  他這個人雖然不愛說話,不過總會默默把所有的事情做好,容華推薦的這個人,說實話她還挺滿意的。

  「我其實還想問你們幾時交情這麼好咧!」容華不太提自身的事,旁人也就霧裡看花,但至少感覺得出她待這男人挺關心的,基本上會主動開口為別人說項就很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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