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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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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收緊雙臂,眼眶發熱。 他找了她那麼久,她卻一直待在有他們共同回憶的地方,乖乖地等他,哪裡都沒去。 「太緊了……」她皺皺眉,小聲抗議。抱太緊,不能動。 「對不起。」他連忙鬆手。「我帶你回家。」 生氣了嗎?她趕緊拉住他的雙手,放回她腰際。「讓你抱、讓你抱,不要生氣。」 「我沒有生氣。」她怎麼會這麼以為? 「可是這裡——」她點點他眼皮,又點點他嘴角。「在哭。」 他笑不出來,他眼中的深郁藏不住,她發現了。 「那是因為我有心事。」 「什麼心事,告訴我,我幫你。」 他笑了笑。「你只要回去,我就不會煩惱了。」 葉容華甩開他的手,背過身獨自坐到河堤邊,不理他。 「容華?」 她的回應是——很孩子氣地偏過頭。 「怎麼了?」 「我一直在等你,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她用力腔調很多遍。 一個人好孤單,她還是等,一個人等,不貪玩、不去別的地方,想等他來,像以前一樣,好溫柔地陪她看夕陽。 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他來了,他卻只想叫她回去。 他不要陪她! 她等了那麼久,他一點都不希罕,他沒有那麼喜歡陪她看夕陽—— 委屈的低噥聲,他聽見了。 誰說他不想?他想啊—— 但是能嗎?她的身邊,他還能再停留多久?除了這一刻,他已經無法再要求更多了…… 強抑下心房苦意,他輕聲喊:「容華——」 她不理他。 這副彆扭的樣子,他從來沒有見過,只有在最包容她的人面前,才能這般任性耍賴,儘管只剩一魂一魄,她還是清楚他是寵她的。 他想起,她小時候對爺爺甜甜撒嬌的可愛模樣,那個最疼他的人,總是這麼喚她—— 「小容?」 果然,她回過頭來,揚笑撲進他懷裡,完全忘記前一秒的不愉快。「再喊。」 「小容。」 「再喊再喊。」 「小容。」吻吻她眉心。「小容。」 「再喊、再喊、再喊……」 他發現,她出走的這抹魂,是被她藏在最深處的那一面。 從小,就被灌輸長女應該懂事的觀念,她早熟、懂事,鮮少有要求,說出來的話會再三考量合不合适才說出口,但這一面的性情,不受道德禮教、現實環境的牽制,想說就說、想笑就笑,任性而率直、純真且可愛。 她從來沒有表現過這一面。 他不忍心,讓那麼快樂的她,只過了短短一日夜。 「我陪你看夕陽,看完夕陽,你要去哪裡我都帶你去。但是玩夠了,你就必須回家,好嗎?」 「不回家不可以嗎?」她不滿嘟嘴。她覺得這樣很好啊。 「不可以。」不回去,她就永遠醒不來了,只有一魂一魄的她,一個弄不好,若被邪物所噬,那她的兩魂六魄如何投胎?來世恐成癡兒。 他說什麼都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這一夜,他帶她去了所有她想去的地方。 她帶他去以前的舊居,拉著他到屋後的空地挖出年幼時埋的一罐小紙鶴,因為聽人家說折紙鶴時許下願望,如果紙鶴在半夜飛起來的話,願望就會實現。但是她後來知道了,那個人是騙她的。 湛寒手一揚,讓各色紙鶴由玻璃罐中一一浮起,滿天飛舞。 她笑得好開心。 她還帶他去小公園,說爺爺都會帶她到這裡,站在後面幫她推秋千。 她問過爺爺,要不要帶妹妹一起來? 爺爺說妹妹有的很多了,他只有兩隻手,應該專心幫她推好秋千,這樣以後她就會記得,雖然她擁有的不多,但是都很專一。 湛寒也幫她推秋千,告訴她,他永遠不會幫別人推。他也是她擁有的獨特當中的一個。 他們不知道的是,後來附近盛傳鬧鬼之說,紙鶴漫天飛舞,秋千夜半無人高蕩…… 他們還去了很多地方,以前想遊玩卻總是找不到適合的伴,現在她可以去山上夜遊、和最愛的人坐在摩天輪的高點俯瞰夜景,本來還想去遊樂園玩大怒神,可惜太晚了,不能體會和一群人一起驚聲尖叫的快感…… 最後,他們在阿里山上等日出。 「就這樣了嗎?沒別的了?」她的初戀情人呢?不想去看看嗎? 她十七歲的時候,學校新詩社的學長熱烈追她,後來以一首新詩打動了她的心,讓她答應交往,他不記得詩的內容了,只隱約記得是關於一心一意、白首不離之類的。 交往沒一年,學長劈腿被她發現,她立刻就提分手,從此沒再提過這個人。她是被背叛而分手的,並不是感情淡了,聽說女人的初戀都是最難忘的,他不確定她現在是否仍有懸念。 「初戀情人?誰?」她歪頭想了一下。 「劈腿的那一個。」 經他一提,才隱約想起早在記憶中淡掉的那個人。「我連他的長相都記不得了。」一個對感情不忠實的背叛者,值得她記住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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