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換心 | 上頁 下頁 |
十 |
|
「你給我正經一點!」她幾乎失控得一拳揮過去。人命——不,狼命關天的事,能拿來開玩笑嗎? 孫旖旎總算稍稍提起精神,懶懶瞥她一眼。「你很緊張?」 披頭散髮、驚慌失措、一臉蒼白地半夜跑來猛按門鈴,連鞋都忘了穿,纖白的雪足沾染塵土——她看起來完全像變了個人。 「廢話!」 離奇!矜冷無波,情緒萬年不變的朱寧夜不但發飆,還罵粗話。 「為什麼?」孫旖旎頗富興味地挑眉。 「因為他是臨江!」 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他是臨江,獨一無二的臨江,她的臨江。 說好要陪伴她一直到她死,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一起歡笑哭泣……他不可以比她早走,她不允許。 孫旖旎似乎對她的反應頗滿意,柔和了眸光,連唇畔都帶著笑。「你放心,那只是小小的後遺症,你得習慣他每個月都會有這麼一天氣弱血虛,把它當成女人的MC看待就……好好好,我正經、我正經,拳頭別揮過來。」 「什麼的……後遺症?」 「這個……我目前沒辦法向你解釋,以後有機會你自然會知道。」 「可是……他全身都沒有溫度……」放任他這樣下去,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怕他冷,就多抱抱他嘍,我相信他會覺得溫暖——這句是認真的!」別說我沒照顧你的福祉,我可是仁至義盡了,臨江! 「對他好一點,否則你以後一定會後悔。」交代完最後一句,孫旖旎伸伸懶腰,回房補眠去。 被三兩句話打發回來,朱寧夜坐在床邊,憂心忡忡地凝視臨江。 他目前以人身枕臥在內側的床位上,她攤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頸際、裸肩,指尖傳來的冷意令她打了個冷顫,完全沒有一絲溫度,她傾下身,張臂牢牢抱住他。 沉靜的眼睫動了動,無力地抬起,他喃喃囈語了聲,臉龐偎向她額頸際。 「凝……月……」 耳畔低蕩著輕不可聞的呢喃—— 凝月。 誰?他喊的是誰? 那個在下雪的夜晚,也堅持等待的人嗎? 凝月。 如此低柔、繾綣,似是承載著千古相思,綢繆淒傷。 繞在舌尖,纏在心間,惦著,不忘。 凝月、凝月…… 在最虛弱時,他喊的是這個名字,不設防地流泄出壓抑心靈深處最真實的渴求。 一聲,又一聲。 他喊了一夜,她也聽了一夜。 她想,她錯了,他從沒放棄等待,不在於形式上,而是心臆間,不曾拋舍。 正如孫旖旎所言,他的異常只維持了一天,隔日清晨,朱甯夜醒來時,他已經衣著整齊,端坐在床位眼巴巴望她,等著吃早餐。 然後,他突然告訴她,不要跟她去上班了。 也好。 一開始,她本來就沒打算帶他去,如果不是拒絕不了他那讓人心頭發軟的眼神,出門上班帶著他確實有所不便。 可是,他突然不黏她了,她反而感到若有所失。 中午用餐時,她看著空蕩蕩的桌面,想起他急匆匆買了她喜歡的便當送來的那一天。 她拿起電話,沒有猶豫地撥了家中的號碼。 只響兩聲,另一頭便接起。 「是寧夜嗎?」 「對。你吃飯了沒有?」有了之前的經驗,她不得不先確認一下。 「吃了,寧夜,你要交代什麼?」她教他使用電話,告訴他這種東西是要聯絡事情用的,她有時會打電話回來,像是突然想起賬單今天到期要趕快繳、提醒他下雨收衣服,還有她剛剛買了什麼東西,晚一點會有人送來要他簽收等等。 「唔……嗯……你現在在做什麼?」 「看報紙。」 「不一定要待在家裡,今天天氣不錯,你可以出去外面走走,要是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去問孫小姐。」 「好。」 又過了一會兒,她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與他閒聊。 「寧夜?」他還在等,要交代他做的事情還沒講。 「……沒事,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做這種事,撥一通沒有重點的電話,只是說幾句「吃飽沒、」「吃了」、「你在做什麼」、「沒事,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我會等你回來。」 雖然,他還是沒有多說什麼,可她就是能感覺到,他心情變好了。 「嗯。」感染了他的心情,她嘴角不自覺也掛上淺淺笑意。 掛上電話後,臨江拿起看一半的報紙,坐到門口的階梯上,這樣她回來很快就可以看見他。 門口常常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經過,像是那個老邀他一起享用蠟燭元寶大餐的蔡婆婆、魂魄跑了一半,分不清到底算人還是鬼的傢伙、上輩子是狐狸,帶著極深的情孽轉世的雙胞胎姐妹、還有每天對他說同一句話的奇怪鄰居和她身邊那個繞著她徘徊不去的一縷男冤魂。 這些他都沒有跟寧夜說,因為她是人,跟他們不一樣,說了她會怕,沒辦法像他們那麼理所當然地看待這些事,所以後來他也沒再讓她知道。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