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寧願相思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雕像佳人——冉盈袖,張口閉口了半天,愣愣望著他坦然自在的神色,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一直不敢上前,尤其他完全無視她,被晾在一旁的那三分鐘,比三個世紀更漫長難挨,心口痛不堪言,幾乎要以為,他預備將她當成陌路人,理都不想理會她……

  「你——」才剛張口,她聲音一哽。「結婚了?」

  盈盈水眸,睜著大眼仰望,忍住不落淚的倔強模樣,那曾經是他美好記憶裡的一部分,以前他總是對這樣的她沒轍,再大的不滿也都化為一江春水柔。

  那是以前,不是現在這個三十歲的楊季楚。

  他拉唇,笑得好溫和、好風度翩翩,視線朝懷中一瞟,本能也誘導了她的思緒往那個方向牽引。

  「啊,楊皮蛋,你住口!」他趕緊伸指挖出娃兒放進嘴裡咬拉的濕紙巾。

  長牙的小鬼最近看到什麼都要往嘴巴咬一下嘗嘗味道。「又不是女人,你咬什麼手帕啊!」

  沒了帕可咬了,娃兒索性愛嬌地往他肩膀上靠,甜膩膩的娃娃音發出模糊卻字字正腔圓的發音。「把、拔——」

  「答對了。」這次發音好標準,大堂哥聽了會感動到哭。

  看著他愉快的笑顏,她卻酸楚得直想哭。

  方才,看他逗孩子玩,一徑耐心教導著牙牙學語的娃娃喊爸爸,那畫面美好得心都酸了,任誰也不會懷疑,他是個好爸爸,那些,原本都該是屬於她的……

  愈是看清自己錯失了什麼,那樣的認知,狠狠扯痛心扉。

  來不及了,他已經有妻有子,家庭幸福,她晚了好久……

  是啊,都六年了。她憑什麼以為,他會漫漫無際地苦候她六年,不改初衷?

  冉盈袖,你太自以為是。

  那一段早就過去,唯一過不去的,只有她而已……

  這樣,她還能說,她是為他而歸的嗎?

  「恭、恭喜你…… 」

  有人用發喪似的表情、語調顫抖地說恭喜嗎?他懷疑,再說下去,她是不是就要淚灑庭園了?

  「謝謝。」大方收下那句誠意不足的祝福,他假裝沒看見她盈淚的眸。「這次會在臺灣停留多久?」

  「不、不曉得……」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也許,明天就訂最快的班機離開,留下來已經沒有意義了。

  「有時間的話,出來吃個飯敘敘舊,或者你會想回學校走走——對了,我現在在中文系任教,你在那裡可以找到我。」

  「好……」走不開的步伐被誘惑著,能與他安安靜靜吃個飯……那是這些年來,她心底多深的期盼,就算、就算他已經另有所屬,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抱著他,依偎纏綿——

  「那我先走一步了,裡頭還有人在等我。」

  對了,今天是平安夜,楊家的例行聚會日,只有那個為他生兒育女、共組家庭的幸福女子,能夠一同參與他的家宴。

  望著他瀟灑離去,不帶留戀的姿態,她想起了那年,可以為她拋下家宴,陪伴身側的多情男子,想起懈寄生下,初次的親吻……

  真的……不一樣了。

  「季楚——一她衝動地,脫口喚他。

  「嗯?」他停步,回眸瞥她。

  「聖誕快樂。」

  「你也是,聖誕快樂。」話調平緩、不帶情緒地說完,這一次,他走得堅決,沒再回頭。

  §第九章

  楊季楚騙她,他根本沒有結婚!

  只隔一天,她就從楊季燕口中得知真相。

  要找到楊季燕不難,手機號碼會換,住家地址一直都在那裡,走一趟就能輕易找到人。

  原本,她只是關心楊季楚是否幸福、夫妻感情融不融洽,這些若是問他,必然只會得到「很好」的答案,誰知會讓她問出這樣的結果。

  「哪有啊!我哥一直都單身啊,連個穩定交往的對象都沒有,哪來的小孩?我爸都準備要幫他相親了,怕他抱定主意獨身到底,父子倆這兩年老是為了這個話題僵持不下。」

  「是、是嗎? 」她有些恍惚,一時間消化不了意料之外的訊息。

  「他……他……我看到的小孩……」

  「喔,我猜你看到的應該是我大堂哥的兒子吧,他前年結婚了,小孩剛滿周歲。」

  他一直單身,沒有屬於別人、也沒有小孩……他為什麼要騙她?

  不,他沒有騙她,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一切都是她自己認定的,他只是順著她的話說,最多……只能算是誤導。

  就像是那年,與她分開也是如此。

  技巧地將結果引導到他想要的方向,卻一句謊言也不用說。他向來擅長這種事,並且將情緒藏得極深,不教人察覺。

  直到現在,她總算肯定了——他在生氣,非常、非常生她的氣。

  結婚生子這種事根本瞞不住,只消隨便問一個熟人就知道,編織這種一戳就破的假像沒有意義,他也不是那麼無聊的人,如今想來……那只是想探探她的反應吧?他早料到她會去查證,那天只是存心嘔一嘔她罷了。

  難怪她一直有種怪怪的感覺,明明他就不是那種粗心大意的人,以前交往時她的情緒變化他總是能察覺,明明她都快痛哭失聲了,他還一直挑惹她,極盡所能往她的痛處戮,存心欺負人。

  回想起他始終掛在唇角的笑意……愈是想得通徹,愈是覺得那抹笑冷得她背脊發寒……

  他這回……恐怕沒那麼好說話。才見面就那麼狠,半點機會也不給她,也許是一種保護色,也許是想看看她會怎麼做,畢竟,她曾經那樣辜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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