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寧願相思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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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完成夢想,償清身上的包袱,那時,他若是還在她心上最重要的那個位置……她一直知道他在哪裡。 她會懂的。一時之間或許太過混亂傷痛,蒙蔽了思緒,等她冷靜下來,有餘力思考時,就會想通這一切,明白他想傳遞給她的心意。 愛情的重量,不會綁住她追尋夢想的翅膀,而是讓她沉穩地一步步築夢。 他只需要等。 安靜地以時間驗證,等待她最終的決定。 「你就不怕她沒想過,真的就這樣失去了她?」 一抹痛飛掠眸底,他閉眼不語。 「真讓我……歪打正著?」 關於她的點點滴滴,他無一刻不在關注,因此一年後,她人生第一場以她力主的新劇推出時,他排開所有的事情,專程飛往義大利。 那是她的舞臺、她的掌聲。 他看著舞臺上發光發熱的她,燃燒生命而舞的絕美姿態。她變得沉穩、變得洗練,以往青澀的眸轉為明白世情的知性與成熟,宛如破繭的蝶,嫵媚而絕豔,教人不捨得將目光移開片刻。 這樣的她能夠大鳴大放,挑戰人生的極致。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她成了媒體的寵兒,這名來自東方的舞蹈精靈,正一步步攀向人生的巔峰。 他搜集每一份來自於她的訊息與簡報,所有人都在看,她還能做到什麼程度。他也同樣期待著,不為自己設限的她,人生還能夠多精采? 有一段時間,她像是人間蒸發般地沉寂,關於她的消息全面封鎖,誰也無從得知,然後,便傳出了她的婚訊。 那時的他已取得學位,正逐一整理這些年生活留下來的點點滴滴,一項一項地收拾。 結束了,這些年的校園生活,以及與她在這裡、共同擁有的記憶,是不是也都該收拾得乾乾淨淨? 那段時間,他情緒很緊繃,在院長的研究室整理私人物品時,翻出壓在抽屜最底層的紙盒,裡頭共有一百七十五封她寫給他的信,或長或短,從交往第一天,一直到她離開臺灣以前,無一日斷過。 一百七十五天的感情、壓在底下不曾送出去的銀戒……他一時惱怒,衝動地就要扔棄,不知旁觀了多久的吳院長,忽爾感歎地冒出一句—— 「愛徒啊,可別種了芭蕉,又怨芭蕉。」 是啊,芭蕉是他自己甘願種下的,今天就別怨。早也瀟瀟,晚也瀟瀟。 憤然之下,他幾乎完全毀棄住處所有她存在過的痕跡,如今握著最後僅有的一百七十五封情意,是他曾經愛過、也被愛的證明,頭一回、也是唯一的一次,在第三者面前不遮不掩,任淚流淌。 哭過那一回,他收拾心情,塵封過往,從此,不再過問屬於她的一切。 不同於以往,今年的平安夜,楊家人在餐廳訂了位,原因是——大家工作都忙,索性花點錢在外頭吃吃喝喝,聚一聚聊聊近況就罷了。 用餐到一半,最小的那一隻——楊家嫡長孫不耐煩了,咦咦唔唔,動來動去沒個安分。 想來也是,牙都沒長齊的「無齒」小鬼頭,滿桌美食又沒他的份兒,看一群人大快朵頤,談笑風生,自己只能喝喝芙蓉粥、咦唔幾句外星語,誰還能好性子跟你「陪茶賣笑」? 「反正我也沒什麼胃口,我帶小皮蛋出去走走好了。」想來,小傢伙真的悶壞了,再不理他,癟著小嘴怕是要哭了。 楊季楚就近撈起兒童座椅上的小人兒,起身離開包廂,緩步踱往造景雅致的庭園。 「啊……嗒嗒……」學發音的小人兒,最近很常喊這一句,眾人每每聽了都會不厭其煩地導正發音。 「是爸、爸!」 「……」 「爸。」再糾正一次。「念一追——爸、爸。或者你要裝可愛,叫「把拔」?」 小傢伙歪著頭,似乎一下子沒能理解太過冗長的字句。 他淺笑,在噴泉池旁坐了下來,順手拆了一小包米果餵食,獎勵娃兒離正確發音又邁進一小步。 夜晚涼風徐徐,送來淺淺花香,比起包廂裡的密閉空間好多了,小傢伙龍心大悅,在他懷裡手舞足蹈,「啵」地一聲,大方賞出一記純情頰吻。 他訝然失笑。「我這輩子還沒被偷香成功過,你倒是第一個。」禮尚往來,也回白嫩嫩的小臉蛋一記頰吻,心花朵朵開的娃兒偎倒在他懷中,呵呵笑地蹭著他撒嬌。 他嘴角喻笑,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逗著娃兒玩,偏頭不經意瞧見呆立在斜前方的倩影,目光交會三秒,旋即不甚在意地移開,繼續逗弄小孩。 「來,再念一追——把、拔!」 「叭——」 「拔——」好像還是怪怪的,聽起來像是要去田裡拔蘿蔔。 「嗯——」他沉吟了下。「不然來試其他發音好了。爸——這個是四聲的,給我一個音就好。」 小人兒似乎覺得他很龜毛,要求太多,斜瞥他一眼,低頭嗑米果磨牙,懶得理會他了。 他倒也不氣餒,笑笑地抽濕紙巾擦手,再扔給娃兒。「來,自己擦。」 男子漢大丈夫,要學著獨立,不能凡事依賴。 仰頭,前方倩影似乎預備化成雕像,與庭園造景合而為一,動也沒動一下,他這才抱牢娃兒起身,緩步上前。 「小姐好眼熱,我們見過嗎?」 佳人張大眼,不敢置信地瞪他,他差點被她的表情逗笑。 「這麼開不起玩笑?最近好嗎?盈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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