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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夜盡天明前,一再、一再地糾纏,不知節制——

  倦極,交頸而眠。

  再度醒來,是被由遠而近的雜遝聲響撓醒。

  尚未完全醒覺的腦子,模糊間見著撞開的木門,接湧而至的村民,認出第一張臉、第二張臉,困頓的神智這才緩慢反應過來。

  昨夜模糊的畫面閃過腦海,當下,他震驚得徹底清醒,本能抓來一旁散置的衣衫,翻身擋在未著寸縷的她身上。

  「嗯……不要了……我好累……」莫雁回被折騰了一夜,尚未完全醒來,軟軟地抱怨一聲,便將臉埋向他頸際。

  他當下窘得難以成言。

  「先……出去,拜託!」

  最先有反應的是瞪大眼不敢置信的陸想容,她掩著臉灑淚奔出。

  「容……」他想喊,迎上村民不苟同的譴責目光,腦海亂成一團,不知由何解釋起。

  「看吧、看吧,我說了你們不信,這下眼見為憑,這個偽君子!」

  誰還在那裡瞎起哄!

  他一惱!火大地吼,「出去!」

  「我看你怎麼交代。」村長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其餘幾人魚貫而出,他連忙伸手搖醒她,「慕容夫人!」

  她揉揉眼,初醒時的嬌憨模樣宛如女孩兒似的,兩頰紅撲撲,迷蒙眼神忒惹人憐,完全沒了平日的冷豔矜雅——停!他在想什麼。

  收回騷動的情思,他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些,察覺身子還親密地貼著人家,趕忙抽離,背過身快速著裝。

  失了熨貼的溫暖身軀,一絲涼意襲來,將她喚回現實,終究是想起——這男人已不再是她的。

  她斂容,冷靜地起身穿回衣物。

  一時間,兩人各據一方,默然無語。

  混亂的腦子,這才能逐漸沉澱思緒,好好思考。

  他打量著眼前的破落小屋,再怎麼無知,也曉得他們是遭人設計了,且依目前這情勢看來,他心中已大致有底。

  只是,知曉又如何?終究是將她拖累了,而且是拖累到這種事上頭,他如何對得起她?

  「是田無達吧?」

  他愕然回身,見她一臉平靜。

  「不必如此意外,這人不是要錢、不是要命,設計別人一夜春宵,對誰最有好處?你和陸相容毀了,一心想娶佳人進門的田元達就有機會。」這種小把戲,她看得多了,當年隨家主營商,什麼肮髒手段沒見識過?

  問題是——她怎能如此雲淡風輕?這賠上的是她的清白,他償不起。

  莫雁回也知他在想什麼,扯扯唇,平寂無緒地又道:「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不必放在心上,好好與陸想容解釋清楚,她會理解的,畢竟你也是遭人陷害,怪不得你。」

  她只管想容怪不怪他,那——她呢?她受到的傷害與羞辱,只會比想容多,不會少,她為何不怪?

  「只怕——沒你想的那麼容易。」縱是想容諒解,村長也會逮著這機會大作文章,沒那麼輕易善了。

  「也沒你想的那麼難,只要兩個人堅決相守,任何問題便不會是問題,怕就怕,沒那個心而已。」所以,她當初才沒能守住,錯放了他。

  「走吧!先離開這兒,若需要我代為解釋,我也願出面與陸姑娘說清楚,不使你婚約生變。」

  見她姿態灑脫,毫不拘泥,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春夢一場,天一亮,便絲毫痕跡不留。

  她甫邁出步伐,腳下一軟,他趕忙伸臂,攙住她,腦海隱約想起,自個兒昨晚是如何孟浪粗狂地折騰她——

  那畫面令他耳際一陣窘熱,還有更多湧上心房的愧疚,心知自己必然是傷到了她,此時身子絕不會太好過,她愈是故作不在意的姿態,就愈覺對不住她。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事不出半日,已在村子裡傳得沸沸揚揚。

  他去了一趟陸家,沒見著陸想容的面便讓村長趕了出來,說是未成親便背著想容與人勾搭,這種品行不端的下流胚子,說什麼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他。

  再加上田元達煽風點火、四處造謠,說是多次見他們暗渡陳倉、野地苟合,這回好不容易逮著了……

  莫雁回想了又想,還是暫留了下來。

  她若轉身一走,他縱有十張口也說不清。

  她是女人,所以瞭解陸想容的心思,今日若不證明他是遭人暗算,日後就算兩人成了親,心裡永遠埋著懷疑的種子,不知今日走了一個慕容夫人,幾時又再與另一個女人勾搭上。

  要真如此,這親他結了也是勉強,只是表面的幸福。

  他們兩人瞬間成了眾矢之的,承受全村的不諒解,尤其是莫雁回,一個外來的借宿者,村民心疼陸想容,她承受的謾駡與累視絕對比他高上許多。

  同是一起犯的錯,男人與女人,永遠不會一樣。

  男人,會被遺忘,女人,卻會一生被輕賤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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