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掠妻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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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眸,對上她震愕的眸,澀澀一笑。「怎麼?很意外嗎?就你能愛他,我就不能愛你嗎?我愛了很久、很久,只是你一直都看不見。」 他在賭,賭他獻上真心,坦然相對,不再迂回相欺,結果又會是如何? 他已沒有辦法,像是窮途末路的賭徒,憑著手中最後的一點籌碼,孤注一擲,那是他僅有的尊嚴,以及一顆真心。 輸了這一注,便是一無所有。 「你說……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他弑兄、奪權,是為她?家主的生死未蔔,也是因為她?! 他甫上前,未及多言,便教她一掌恨恨揮去—— 「慕容略,你這混蛋!」 「這就是你的回答?」頰畔泛開熱辣辣的疼,他沒去撫,定定瞧她怒容。 「你愛一個人的方式,就是陷我於不義?若今日家主真遭逢不測,你要我如何對得起他?」 「我沒想過要他死。後來的一切,並非我能掌控。」 「你在玩命,玩的是家主的命,當真會天真以為世事皆能盡如你掌握?任何一點意外,都會教他死無全屍!」可他還是賭了,賭得兩敗俱傷。 但她又怎知,他也賭上了自己的命,她眼裡,只有慕容韜的傷,看不見他也一身的傷。 「錯已鑄成,多說無益。雁回,我只問你,若他仍在世上,我頃力將他尋回,這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嗎?我將屬於他的一切還給他,什麼都不要,只要你,你跟我走,好嗎?」 「這是威脅?」 「是請求。問問你的心,這一段日子,甚至是你不曾覺察的那些過往,雖是頂著他的身分,我依然懂得如何使你開懷、喜樂,不是嗎?難道不是他,便一點意義也無?」 她靜默了。 曾經,她口口聲聲說,一張臉無法代表一切,到頭來,仍教那張臉的表相所欺,將過往那番信誓旦旦的言語狠狠砸回她臉上,難堪、羞慚……教她一句話也駁斥不了。 說到底,她也是那種膚淺無知的女子,他說的一點也沒錯。 如果有一回,她曾經認出他來,是不是這一切便不會發生,更不會讓他以為如此便能取代家主,以至於犯下無法挽回的彌天大錯。 這一切,她難辭其咎。 若說他是元兇,她便是禍根,他的罪,她也得擔上一半,若是威脅,她別無選擇,為家主,抵了命也不足惜,可這般溫言軟語,她卻是糾結痛楚,無從應起。 她還有什麼資格?在教家主受盡苦難後,她這引發一切的禍首,還能夠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允了他? 「不。」她做不到。 慕容略閉上眼,抵上窗框,默然不語。 早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仍然無法不讓她拒一回便痛一回。 輸盡最後這一注,他已孑然一身,沒什麼能再失去了。 也好,從此以後,便再也無所顧忌。 沉沉吐出胸腔那口屏住的氣息,柔軟溫情收得乾乾淨淨,冷沉眸底,只剩一片寒漠。「既然我的真心你棄若敝屣,那便是逼我對你使強了?好,莫雁回,我說過要你,你無論如何都得是我的——你允了,我聽你的,傾力尋他,代他守住這一切,日後完壁歸趙;你若不允,我就鬧它個天翻地覆,死也拖慕容韜陪葬!」 「你敢——」 「我有何不敢?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不敢?!」 「你這禽獸!他是你大哥,他如何待你,你難道——」 「又如何?」走到這步田地,真尋回慕容韜,還會認他這親弟嗎?只怕是恨之欲死,他還顧忌什麼? 「等等!」心知他這極端性子,說出了口必會言出必行……她一咬牙。「我允!成了嗎?」 他頓住步伐,背身立于門邊,澀然苦笑隱於嘴角,她瞧不見。 一直以來,都吸慕容韜,方能掐住她死穴,從未變過。為了那人,她可以連死都不怕。 他算什麼?一腔真心、軟言苦求,都不及「慕容韜」三字那般輕易影響她。 不了,傻一次便夠,他再也不會送上一顆真心,任人踐踏蔑視,要他狠,他便狠到底,橫豎在她心中,他根本不是人,要怨要恨都由她去。 冷然回身,探手扯她入懷,不帶一絲情緒地壓上軟唇,她本能探手抵上他胸口—— 「你可以推開,走出這道門,我們就沒什麼好談了。」 掌心抵著,終究沒使勁,他複又張口覆上她,激狂力道咬痛了她的唇,血腥氣味蔓延在交纏的唇齒間,她連哼也沒哼一聲。 他一怒,將她壓入床褥,野蠻地扯去衣衫,略去了她不稀罕的呵憐與疼惜。 他壓在她身上,身心盡是一片麻木。 為何會如此?他也不懂,曾有的繾綣歡愉已不復在,只剩相互撕扯的傷害與痛楚,為何他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可悲的境地? 原來,強求著一個不要他的女人,就是這種滋味。 胸口堵塞得無法呼吸,他猛然退開。「你不要我,自有人肯我,我不屑碰一具活屍。」 攏妥衣衫,沒再瞧她一眼,撐著一具骨架未垮,昂首遠離她,儘管裡頭,早已是腐屍爛肉。 他當真如此不堪,不值得人去愛嗎? 他不服,怎麼也無法接受,自己會輸得如此徹底,打出娘胎起,分毫之差讓他輸盡人生。生平頭一回動心,傷得慘慘烈烈,連慕容韜一根毫髮都不如。 無妨,她不愛,他找別人來愛。 人在走入絕境時,往往會做些荒唐事,正如此此刻的慕容略。 最初,他爛醉于秦樓楚館間,抱了一名神容頗似莫雁回的女子,只因她給了那人吝於給予的一記笑,冰冷失溫的身心只能藉著擁抱那具溫軟軀體,驅離那空得發慌的涼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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