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寒月映蝶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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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她神色微僵了下。「我沒懷孕。」 他是大夫,她有沒有懷孕,他當然不會不清楚。 頓了頓,他語帶試探地又道:「我是指,如果有機會——」 「拋開你腦中的想法,我不會讓它成真的。」 唐逸幽的心瞬間涼了半截。「你並不樂意孕育我的子嗣?」 「願意的人很多,但不會是我。」既然不可能天長地久,便沒必要再去弄出一個孩子來讓他們更加糾纏不清。 「我卻只希望是你。」 「那你最好有絕子絕孫的心理準備。」 夠傷人了,是吧? 一抹苦笑隱於唇角。 都一個多月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還不足以讓她對他產生一絲一毫的眷戀嗎?如此繾綣如醉的日子,她如何能把持自己的心漣漪不興? 真不愧是冷情殺手寒月,她夠冷酷! 有時想想,利用欲望來迷惑一名女人,還真是有點讓人唾棄,他一生光明磊落,偏偏卻碰上她,太君子風範只會讓自己有更多心碎的機會,於是他拋開所有不必要的顧忌,生平第一回不去管道德的問題,也不想太光風霽月,他只好用自己的方式,去為自己的愛情努力。 他在玩火,這他也知道,但他別無選擇。 孤注一擲地賭下所有,他再無回頭的機會,只能衷心祈求上蒼見憐,否則,往後漫漫歲月若無她相伴,他真的不曉得自己該如何活下去。 低低歎息了聲,他的唇移向她纖美的頸子,輕輕啄吻,順著細緻的曲線,滑向纖肩,再往後移。「蝶兒、蝶兒……人如其名,你是我抓不住的蝶,徜徉天際中,不為誰而停留……」溫存的吻,落在某一定點。「你肩後有道蝶形胎記,你曉得嗎?」 她模糊地點了一下頭。「小時候娘好像說過。」這也是她名字的由來。「我想長大之後應該模糊了吧。」 「不,它非常清楚,好美、好美……」他沉醉地輕吻它,靜止的手往下移動。 …… 將頭靠在他肩上,映蝶虛弱無力地閉上眼。 「捨不得離開嗎?」他擁住她,輕笑。 映蝶不答,仍是摟著他的脖子。 她喜歡這種與他合而為一的感覺,就像他們已融為一體,密不可分…… 等等!她怎會有這種想法?她隨時都準備離去的,不是嗎?依戀之情根本不可能會有。可是在每回歡愛過後,她卻真的捨不得他離開,她真真切切地留戀著他們彼此相屬的感覺…… 難道她真的動了心? 唐逸幽見她沉默,以為她是累得無力說話。 「很累是不是?」他心疼地抱她在一旁躺下,正欲起身倒杯水給她,她突然反手拉住他。 「別走。」盈盈水眸瞅住他。 他輕輕笑了。「好,我不走。」 伸手拉過被子想替她蓋上,遺落在淩亂被褥中的物品卻吸住他的目光,他順手拾起。 那是一方未及半個巴掌大的圓形瓊玉,厚度約莫只比鎖片厚一點,若澄靈澈,上頭列出一隻雌鴛鴦,窗口射入的月光透過雕鏤精細的玉珮投射地面,印出一道鴛鴦影。 他與映蝶如此親密,當然知道這玉珮她一直隨身佩戴。 「它跟著你很久了嗎?」 「十多年了。」那是她穀家的傳家物,本為一對,世代只傳長子及長媳。雄鴛鴦大哥從小便佩在身上,另一隻雌鴛鴦,本當由娘親傳給長媳,但是慘劇發生之時,娘在危急當口將雌鴛鴦匆匆交給了她,若她能倖存下來,這玉鴛鴦便是他們兄妹相認唯一的憑藉。 唐逸幽將它收入掌中,低問:「將它送給我,可以嗎?」 人人見他倆恩愛逾常,只有他才知道,他從不曾真正擁有過她,心靈的某個角落仍冀盼著,若能得到她貼身之物,便有如得到了某部分的她;往後,縱使留不住人,也有這麼一項事物,證明她曾在他的生命中佇足過。漫漫相思,唯有它可供依憑。 映蝶看了他一眼,輕歎,點了一下頭。 他不曉得這玉珮對她的重要性,她也不打算說,對他,她沒有給不起的東西。兄長現今何在?又是否還活著?她完全一無所知,人海茫茫,她亦無處尋之,再加上唐逸幽並不輕易向她要求什麼,她捨不得拒絕他,這玉鴛鴦他若想要,那就給他吧! 他幽幽沉沉地歎息,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我真的不知道,這麼做是在折磨你還是我,但我清楚地知道,每回歡愛過後,我就必須強迫自己將對你的感情刨出些許,表面上,我們是難分難舍,但事實上,我們之間的交集正一點一滴地淡去,直到無恩無怨的那一天,我們也再無瓜葛……我會讓自己不再愛你的,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話!」 映蝶斂起眉,不語。 不再愛她……這句話回蕩腦際,格外椎心。 如果有一天,連他都不再愛她,這世界還有誰會在乎她? 唐逸幽凝視她好一會兒,她還是一成不變的靜默,等不到她的響應,他黯然神傷地下了床,披上外衣走至窗口。 他還想等什麼呢?她待他依舊無心,又豈會在意他是否愛她,過度的期待,只會傷了自己,他為什麼就是學不會? 算他傻吧!他根本不可能忘得掉她,每回歡愛過後,他只有更愛她、更讓自己難以自拔,可是她呢?日復一日,所有能做的,他都做了,她霜寒的心就是不融化。 有時,他真的覺得自己很悲哀,他唯一能激起她的感覺的時刻,只有在歡愛繾綣之時,除此之外,她的心是一片冷然,拒絕為他而燃燒。 微微仰首,夜空中,一輪明月依舊散發著幽幽冷芒,拂上他淒清的身心。 寒月呀寒月,莫非你當真如此可望而不可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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