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寒月映蝶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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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他救了她,而她,卻傷了他;第二回,他再度挽救她垂危的性命,而她,卻以一巴掌回報他。 他明明可以解釋,偏偏他卻絕口不提兩回的救命大恩,連她提出的無理說詞,他都平靜的接受了。 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怎能凡事看得如此淡然? 她很懷疑,若當時她說的是要他負責,他會不會娶了這個曾經傷過他、又打了他一巴掌的女人? 坦白講,對於這個連救她兩回的男人,她並沒有多少的感激之情,生命之于她根本可有可無,她並不認為生與死有何差別,死了,也許還是一種解脫吧?這塵世,她找不到可以讓她留戀的人事物,與其茫然地活著,她倒寧願去尋那瀟灑的解脫,反正靈魂同樣空洞,有沒有那一道呼吸並不重要。 而他,頭一回若說他是一時慈悲心大發,所以對她伸出援手,那還說得過去;可第二回,有了前車之鑒,他明知她不會是個感恩圖報的人,又為何還要自找苦吃?他該知道,冷酷如她,會在事後殺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不能說他不知死活,那麼便只能用爛好人來形容他了。 若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並非作假,在這世態炎涼的時候,要不是親眼所見,她很難想像竟仍有這般純善之人的存在。 有多少年了?自從家破人亡、一夕之間所有的親人全橫死在她面前,她成了飄零無依的孤女,至今,整整十四年了,她活在黑暗當中,從未曾見過這麼溫暖、這麼燦亮的一雙眼眸,那淡淡的柔光,拂亮了她內心的陰暗處…… 他讓她看見了美好,於是醜陋如她,竟莫名的被激起了對溫暖的渴望,冀求著光明…… 可笑啊!像她這樣滿手血腥、一身罪惡的人,憑什麼癡心妄想? 為此,她莫名的惱怒,他的完美對她來說,是一項最尖銳的諷刺!她多想毀掉他,讓她看不見那道不帶一絲雜質的澄淨笑容,她就能甘於平靜。 可,她終究沒有這麼做。 為什麼?她不願去深思,這輩子,她與他不會再有交集。 拉攏身上的披風,纖指撫過那工整的繡字。 「幽」?他的名字吧?這麼靈巧的繡工,想必是紅粉佳人所贈。 探進袖口,她取出一隻瓷瓶,空寂的眸子浮現一抹迷惑。 她始終想不起來,這瓶清血丹,他是幾時放到她身上的?她竟會全無所覺。 一陣輕咳打斷了她的凝思。 「寒月——」 她回過身,秀眉微蹙了下。總護法是幾時來的?她竟大意到有人近了她的身仍毫不知情,若來者意圖不軌,她此刻已經沒命了。 然,她並沒有說什麼,很快的掩飾自己一連串的失常,淡淡行了禮。「總護法。」 「嗯。」總護法似乎也察覺到她的異樣,多瞥了她一眼。 凝霜豔容未曾有所變化,定定地站直了身軀,一動也不動。 沒錯,這是他所認識的寒月,沒什麼不同,想來,是他多心了。 「總護法有事?」無波冷眸一抬,迎視他打量探索的眼光,臉龐全無表情。 他清了清喉嚨,收回目光。「有件任務交給你。」 「是。」她沒第二句話,將卷軸接過。 「地點在揚州,買主要的是一個叫唐逸幽的人的命。」 又是揚州? 她不明顯地一怔。 沒來由的,披風上細緻的字體就這麼直接地竄進了腦海。 會是他嗎?沒道理呀!僅憑一個「幽」字,她怎會這麼反射性的與他聯想在一起?是因為對他投注了過多專注力的關係嗎? 不知來自何處的迫切,她打開卷軸,一行又一行的指令,全與他曶合,尤其那清楚指示的地點……第一回讓他救起,她便是置身此處! 那麼……當真是他了? 「他是揚州城的名醫,生得儒雅俊秀,氣度沖夷。」他更完整的提供訊息。 「既是名醫,又為何有人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一道疑問不自覺出了口。 若總護法所指的人真是他,印象當中,為人謙和的他,是如何樹立敵人,為自己帶來致命殺機? 總護法微訝地挑眉看她。 寒月在接任務時,一向只點頭,最多說個「嗯」、「好」之類的話,從來不發問,為何對這件事卻顯得過度重視? 寒月顯然也發覺了自己的反常,自我厭惡地皺了下眉。「總護法可以不要回答。」 總護法撇撇唇,仍是說了:「這大概就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吧!你這樁任務最主要的,是取回他身上的武學秘籍。江湖中人,正因傳聞他身上有本集結各式武學精華的冊子,只要擁有它,便能成為天下第一高手。」他哼笑。「天下第一耶!@誰不擠破了頭想得到它?」 「那又為何非要他的命不可?」他們的目的只是那本冊子,不是嗎? 「既是『天下第一』,那麼擁有過這本冊子的人,你想,能讓他活著嗎?」噙著冷笑的面容,以已將世間醜陋看透。 領悟了他的意思,她不暇思索地衝口道:「你們錯了,他不懂武功!」 總護法投去疑惑的一瞥。 「呃……我……」教她如何坦言與他相逢的點滴? 連著兩次,他都沒有躲過她的攻擊,怎麼看都沒有習武之人最基本的警覺性,究竟是不曾防範她,或者他當真只是文弱書生? 她確信是後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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