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好聚好散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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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挑開衣扣,寸寸細吻而下。 「我,是壞女人嗎?」 一頓,他仰眸。「怎會這麼問?」 「沒。」是她多言了。玉臂拉下他,主動接續未完情×。 她不會不知道,周遭的人是怎麼看待她的。 八個多月前搬來這裡,最初日子是怎麼過的,她已經記不起來了,而後來的她,若非生活上必須,她幾乎是足不出戶。 鮮少接觸到陽光,她的肌膚白皙得幾近透明,有時甚至稱得上蒼白。 有人說,她是富豪的私生女。 也有人說,她是死了丈夫的寡婦。 還有人說,她是被包養的情婦。 更有人說,她詭異得像幽魂。 不論哪一個,結論都一樣—— 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 他總是夜半來,天明去,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聽來俗套的承諾與誓約,確實像情婦,雖然她沒用過他半毛錢。 她的戶頭裡有筆巨額存款,記不得從何而來,但卻足夠她後半輩子衣食無虞。 說不定,他們講的是真的,誰知道呢? 陽剛體魄疊上她過於纖細雪白的身體,體息糾纏,煨暖她偏涼的體膚。 每當太多雜亂的夢境交錯,夜裡驚醒,有一瞬間會連自己是誰都忘了,身與心冷寂得教人惶恐。怕了這樣的茫然,於是,會和他演變至此,倒無需意外了。 有雙手願意摟抱住她,驚醒時,抓得住一抹確定,她便心安,這雙手,這沉篤的懷抱,令她度過不少無夢的夜晚,安睡到天明。 她只是,要人陪罷了。 他知道,也甘心讓她利用。 然而,他又何嘗不也在利用她呢?如果她柔軟的身體,也能給他撫慰與滿足的話。 他們,用著這樣的方式相互依存,誰又能說,他們不是以另一種不同於承諾的模式,親昵地牽絆著彼此? 「今晚,留下來嗎?」 「嗯。」他模糊哼應,恣情需索柔軟嬌軀。 她揚唇,泛開淺得幾乎看不見的微笑,舒展肢體迎接他的灼熱。 她知道,今晚可以有個好眠。 §第二章 第一次見到他,十七歲。 在那什麼都還不懂的青澀年歲,少女芳心已然被那抹闖入眼界的身影所佔領。 如果不是那日,她想起遺留在教室的國文課本,萬萬不該又多看了他兩眼,他們也許一生都不會有交集,更不會有往後糾纏甚深的情緣。 匆匆趕回教室拿了課本,發現值日生大意忘了關窗,她順手關上那扇靠近籃球場的窗戶,目光留意到籃球場上的那抹身影。 她記得——出校門時,他好像就已經在那裡了,一直到現在,足足有三個小時了,如果不是明天要交國文作業,她也不會在將近八點時又專程回到學校來。 空蕩蕩的球場上,只有他矯健的身影,以及籃球拍動的聲響。 他的身形俐落、敏捷,像是要發洩過盛的精力一般,每一個動作都相當激烈,在一記跳躍,漂亮的灌籃之後,他跌坐在地面,將臉埋在膝上,動也不動。 世界,全然靜止。 靜到——她幾乎可以聽見他沉重而混濁的喘息聲。 她仿佛,也同時聽見了芳心隨他而怦動、喘息的聲音。 在那之後,她戀上了窗邊最靠近籃球場的那個位置,戀上了在遠處靜靜看他打球的身姿。 他不一定天天來,但每回來,總要弄到筋疲力竭才回去。 他來的時間時早時晚,並不固定。有幾回來早了,班上的女同學心思浮動,日光紛紛飛往球場,早已無心於課堂。 在她們的談論中,她才知道,他叫韓子霽,原是本校籃球校隊的隊長,去年剛畢業,在校時,平均每天要收到三封的愛慕信。 愛慕信嗎?她從沒想過這個,只是想,靜靜地看著他打球而已。 有時,他來得晚了,她會在放學後,靜靜坐在離球場有一段距離,不受注目卻又能看到他的樹下靜靜等候。 他不一定天天來,所以她讓自己固定等一個小時。 他打球,揮發汗水與精力;她畫他,揮灑的是心中幽晦蠢動的少女情懷。 他打了一年的球,而她,也畫了一年的他。 直到有一天,她回家吃過飯、洗完澡,回房終於能夠坐下來時,遍尋不著那本素描畫,心想該是大意又遺忘在教室了,顧不得已經八點多,換了衣服就匆匆往學校去,在抽屜裡找到時,這才松下一口氣。 仰頭習慣性瞥向球場的方向,意外他竟也在。 不受控制的雙腳走出教室,往他所在的方向移,隔了段距離停住,不再向前。 他今天——球打得比往常更激烈,不知為何,她就是讀出他紛亂的情緒了。 突然,他止住動作,仰頭往地面一倒,汗水順著臉龐滑落,隱沒在髮際,兩道清亮的水光,分不清是汗是淚,無聲跌落。 似是感受到異樣的凝注目光,他倏地坐起,泛著水光的眸子冷不防對上她不及閃避的清眸。 心臟,在目光交會的那一瞬間揪緊,她無法發聲、無法移動,直到他一步步朝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她才驚嚇地回神,在慌亂失措的萬分之一秒,無法思考地轉身拔腿就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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