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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婭婭似乎從很早就看出他與龔雲顰的事,至於有多早,他實在不曉得,這丫頭太精明,又跟他與龔雲顰的生活密切相連,真從哪個環節觀察出破綻,也不需要太意外。

  他們分手,唯一要交代的人,居然是婭婭。

  「我跟你媽咪,不可能了。」他頓了頓,思索措詞。「所以我們,暫時也先不要聯絡,但絕對不是嫌你煩或想甩開你,你不可以那樣想,知道嗎?」

  「我知道,你是怕跟我還有聯絡,會讓媽咪抱著錯誤的希望,以為你們還有可能。」所以跟媽咪有關的,全部都要斷得乾乾淨淨。

  這丫頭……比他以為的,還要瞭解他,他似乎什麼都不必說,她就懂了。

  他有些不舍,張手抱了抱她。「再過兩年看看,好不好?如果那個時候,我跟你媽咪,都有了新的對象,我們再聯絡,我保證不會忘記你。」

  婭婭張了張口,流泄出一絲泣音,趕緊將臉埋向他肩窩,試圖用調笑的輕鬆語

  調帶過。「沒想到我比媽咪還有人緣……」有人不要媽咪,但捨不得她呢。

  他笑揉她的發。「當然,你是我的小甜馨啊!」自繈褓時期帶她帶到大,這份情感,怎麼假得了?

  「說到要做到,你真的不可以忘記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可以喔……」用力強調了很多遍,他感覺到肩窩上的濕潤,也聽出濃濃的鼻音。

  「我保證。」

  他沒有來……

  連續四周了,她再天真,也不會看不懂他的決心。

  龔雲顰縮在沙發上,滿心空茫。她知道這一次,真的要失去他……

  她說,房子是租的,那是騙他的,從一開始,她就買下來了,她沒有想過要退租、要離開、要……結束。

  女人一旦下定決心,就是一輩子,他永遠不會明白。

  她不能說,也不敢說,因為害怕。

  怕自己再像過去那樣,守著小小的一方天地,等待著他,因為那是她為他築的巢,她走不了。

  她不能讓他知道,否則他就會放心地將她擺在最後頭,因為她走不了,就像以前,簽下一紙婚書,便將她擺在築緣居,有餘力時,再來看看她。

  知道她深愛著、等待著,便什麼都不怕。

  她只是……想要他吃醋,多在乎她一些、多放點心思在她身上,讓他知道,她還是很多人追、身價好得很,她不是他的,不要太吃定她的癡心……

  說穿了,所有的小手段,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在對情人邀寵而已。

  她沒有存心想折磨他,更非要他痛苦,真的不是。

  他又怎麼知道,他每回轉身時,被遺落在身後的她,有多淒涼,盼著他回過頭,看看她。但是他沒有一回,曾在離去時回頭,否則就會看見,她眼底的淒傷,看見她有多想留住他。

  他說,她恨他。

  其實不是。她是怨他,怨自己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但更多的是恐懼。因為不是最重要的,所以當她與最重要的起衝突時,他還是會再一次舍掉她。

  數年前的綁架事件,她沒有告訴他,她原本可以不必受那些皮肉痛,對方曾要她撥電話給他——想知道,她在他心中算是個什麼咖。

  她沒有,任憑對方甩她巴掌、對她動粗,她還是不肯撥出這通電話。

  如果她當時打了,對方拿她與他談條件,他會怎麼選擇?保住她?還是他楊家的事業?

  她不敢去想,不敢與他的使命感爭寵。

  豐禾是他爺爺留給他的,也是他們楊家的命脈,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如果讓她再一次面對被他捨棄的悲哀,她不曉得自己該怎麼面對。

  她……會活不下去。

  她以為,只要自己不屬於他,不在他人生的選項裡,就永遠不必面對被抉擇的悲哀,卻……還是失去了他。

  有時候,她真的很怨恨他,她可以用生命去堅持她的愛情,一直到死的那一刻也不放手,而他為什麼總是放棄得太輕易?

  男人的愛情,與女人的愛情,終究是不同的。

  男人在愛情之外,還有事業、家族,總總的考量,尤其是楊仲齊這樣的男人,心上有太多的東西,永遠不會一心一意,只看著他的女人。

  可是她不一樣,女人的愛情,是她的靈魂,她的生命,她的全部,她甚至可以為了討好他、讓他開心,幫他穩住公司的地位,被捲入男人的權力鬥爭裡也不曾有過一句怨言。

  她可以為他犠牲一切,可他,卻會為了他的一切,犠牲她。

  十年前那一夜的無助,她至今回想起來,心仍會隱隱作痛。如果不是遇上小顧,她都不確定自己現在還能不能活著。

  她沒有勇氣回到他身邊,寧願就這樣跟他耗著,蹉跎一生青春也無妨,反正,她也不可能再有別人了。

  她只是沒有告訴他,她也會寂寞,大多時候,她也想有人陪、有人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夜裡挨靠著心愛的男人,想要他時時刻刻陪在身邊,而不是每週末的幽會就夠。

  她的矛盾、她的痛苦,又有誰知道?

  將臉埋在膝上,無助地落淚。

  混蛋楊仲齊……

  §第20場 我們的愛情,已經沾染太多的顏色

  容他再重複一遍……這圈子真的很小的。

  分手伴侶狹路相逢,會是什麼樣的場景?楊仲齊還真的是經驗有限,他的伴侶一直以來都只有那一個,也一共就分手過兩回,而——每一回都算不上好聚好散。

  中途離席去廁所,清洗沾到酒漬的袖口,便見龔雲顰站在門口瞪他。

  「你也在這兒?」剛才還真沒看到。

  「那是什麼局?」說是公事上的應酬,不像。傅老早就退休不管事了,傅家小姐也在,連他兩位堂弟都在座,哪來的生意這麼大面子,要動用到兩大企業負責人,外加高階主管全列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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