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愛情,獨角戲 | 上頁 下頁
三二


  「寶貝,爹地得暫時含淚跟你骨肉分離一下下。」低頭依依難舍地親親蹭蹭,彷佛真被逼著拆散骨肉一樣。

  直到歡聲笑語逐漸隨著遠去的車影消逝,楊仲齊倚在燈柱下,閉了閉眼。

  那一幕,無疑就是一家和樂,任誰也不會懷疑,她現在過得有多幸福。

  氣質高雅只是給外界的形象兼保護色,在自家男人面前,她還是那個率真、忠於自我的龔悅容。

  幸好,她的丈夫也不是軟弱的乖乖牌,不討家人歡心就自己搬出來住,她也不用拘束在那種處處被規範的家庭裡受折騰。

  這男人,懂最真實的她,小倆口拌拌嘴、打情罵俏,生活過得多自在。

  雖然,男人過去的私生活沒有那麼檢點,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況,就多了個女兒。不過那是過去的爛賬,跟她交往以後,他很安分,既然她不計較,也真心接納了那孩子,便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孩子還小,在身邊好好養著、真心疼著,將來跟自己生的也沒分別,感情依然可以很親厚。

  這樣,他還能再跟她說什麼?

  她的婚姻,美滿到挑不出毛病,她在那個人身邊,比跟著他得到更多的快樂,他這個失敗至極的前夫,夫複何言?

  當晚,他看著四年前兩人一同簽下的結婚證書,深夜獨坐。

  而後,在夜盡天明時,合上它,鎖進抽屜最底層。

  永不再開啟。

  §第11場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

  這個世界,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太,很多時候,愈是不想見的人,愈是會碰上面。

  楊仲齊始終知道那人在哪兒,謹慎避著,不出現在同一個場合,因為他不知道,真碰上了,該用什麼樣的姿態面對她?又該對她說什麼?

  當作素不相識?還是用前夫的身分,大方祝福她?

  無論哪一個,他都演不來。

  只是,再怎麼謹慎,還是在數月後,撞個正著。

  名流圈,不就這麼小一丁點?哪避得了一輩子?

  這位商界大老,與爺爺素來有些交情,在爺爺剛過世那段時日,由一個才二十四歲的年輕小夥子掌權,說實在話,外界並沒有多看好,在一波波拋售股權、人心動盪的時期,這位大老動用大筆資金穩住股價,出面力挺。

  他說:「我相信楊老的孫子,不擔心這些錢成壁紙。」

  人家八十大壽,若不親自走這一趟,就太不上道了。

  親自送上賀禮,對方仍不忘搬出陳年老詞。「真的不考慮我孫女?」

  這話大概從他爺爺還在時就提到現在了,如此強力推銷,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孫女是多滯銷。

  其實不是,只是太欣賞楊仲齊,極度想要這人當他的孫婿而已,就算被嫌厚臉皮,還是忍不住一提再提。

  楊仲齊也知,一拒再拒,實在有損女方顏面。

  傅小姐條件其實很好,有學歷、有外貌、有才情,將家業打點得有聲有色,嚴格來說,他們條件相當,門戶匹配。

  剛開始,他才二十歲,全心只想好好地幫爺爺,沒什麼心思在這上頭,爺爺便說,小倆口還年輕,過兩年再看看。

  之後,他遇上了龔悅容,當然就更不可能了。

  傅老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指間。「這陣子,似乎沒再看你戴戒指?」之前,推說是已經有人了,雖是將信將疑,但無名指上始終戴著不知是訂情戒還是什麼的,總是無法讓人推翻,他已與某個人定下名分的事實。

  他下意識,撫了撫空曠的指間。戴了三年,上頭原有一圈淡淺的戒痕,取下後不到兩個禮拜,已經完完全全消失不見。

  愛情,不也是這麼回事嗎?無論嘴上說有多刻骨銘心:一旦分開了,不到一年,便抹得乾乾淨淨,連婚都結了。

  他扯唇,不知是笑自己,還是嘲弄愛情,有些悲涼地諷道:「暫時沒心思想那些,一個人也挺好的。」

  「所以,是真的沒有了?」

  「沒有。也不想要。」

  傅老點點頭。「沒有就好。」沒有,他孫女就有努力的機會。

  本想送個禮便要離去,無奈主人強力留客,他應邀與傅小姐開舞,撮合意味挺濃厚的。

  傅小姐倒也落落大方,說:「我爺爺就是這樣,想看我穿婚紗想瘋了,你別介意。」

  「不會。」他一笑帶過。不過就是一支舞而已。

  掌心貼扶住纖腰,隨著音樂進退,他們的腳步與節奏配合得完美無缺,他想,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門當戶對吧!只是……少了一點點的火花。

  「為什麼歎氣?」她仰眸。

  「有嗎?」他有歎氣?俯視那張妝容完美的麗顏,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你真的沒有對象?」還是傅老唬他的?她條件明明不差。

  她笑了笑。「難道你沒有同樣的困擾嗎?家世太好,有時也會讓人望之卻步。」

  他想起,某人曾說過,他像高價的奢侈品,不敢妄想擁有。

  「人人看似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但是這些選擇背後,何嘗不是被一堆條件局限住?條件不及我的男人,誰敢來追?誰不疑慮,娶了我像迎回一尊武則天,從此只能當個小男人?」而,條件足以駕馭她的,卻是少之又少。

  他低笑。「聽起來很辛酸。」他們這些高價奢侈品的辛酸。誰又會知道,他們要的其實只是一分簡單的溫暖而已。

  跳完一支舞,她忙著招呼賓客,他與幾個工作上有往來的舊識,彼此應酬幾句,過後便退到陽臺外,圖個清靜。

  他暗暗思量,約莫中場時,再向主人家告辭,如此也較不失禮。

  而後,他看見了她——他的「前妻」。

  她很活躍,遊走在不同的對象間,遊刃有餘,而且很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雖然,這種應酬的手腕,在這樣的場子是基本配備,但他還是覺得……

  那不是她。

  怎麼樣也不能習慣,眼前這個長袖善舞的社交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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