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意隨君歡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想起他們剛才討論的話題。那、那她不就是……

  所有人面面相覦,全傻眼了。

  寫意命危!

  她所有的思緒,全讓這道消息給填滿,心慌得再也無法思考其它。

  她要回去看他!不論是死是活,她都要守在他身邊,其它的,她再也管不得了。

  一路行色匆匆地趕回於家,她來不及喘口氣,抬手用力拍門,拍到讓人以為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少、少夫人?」開門的僕人被撞開一步,傻了眼地看著她挺了個大肚子,橫衝直撞地奔了進去,一面替她捏冷汗,好怕肚子裡的小小少主人會這樣被她給撞掉。

  寫意、寫意、寫意……

  她滿腦子只有這個名字,腳下未停地進了房門,才虛軟地跪倒在床邊。

  他──還好嗎?

  一定是丁武川搞的鬼。這個笨蛋,她一再的提醒他,要他提防丁武川,他為什麼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呢?

  想起兩人當初的戲言──她說,他死了她都不會為他守寡!

  真的被她給詛咒到了嗎?那只是隨口說說的戲言,並不是真的啊!

  她好後悔!當初為何要離開他,她應該堅決陪在他身邊的,那麼他現在也許就不會……

  伸出微顫的手探他鼻息,感受到輕淺的呼吸,再撫上他臉龐,感受到實質的膚觸與溫度,這才籲下好長一口氣,一陣酸熱卻湧上眼眶。

  好想、好想他。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時時見著他飛揚的神采、溫雅的身形;習慣床畔有他的溫暖……這些日子沒見著他,她椎心地思念著,每夜每夜,臨睡之前,總要將他的形影在心頭描繪一遍,方能入夢。

  「寫意──」酸楚地顫聲一喚,豆大的淚珠來不及阻止,跌落他臉龐。「都是我不好,你不能有事啊,你都還沒迎接我們的小寶寶出世呢!你每天晚上那麼努力地纏著我放小娃娃,不就是為了要看看他、抱抱他嗎?寫意……」

  現在才驚覺,她說得太瀟灑,想得太天真,其實她根本就不能沒有他,少了他,身心好清冷空寂。

  只要他好起來,她再也不走了,她要永遠陪著他,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傷心淚雨,無止無盡的滾落,滴上於寫意沉靜的眼皮,驚擾似地微微眨動,映上了她眼底的蒙矓。

  「寫、寫意──」她驚喜地低喚,顫不成聲。

  於寫意面無表情。「難得你還記得有我這個人,怎麼,來送終嗎?」

  「別胡說!」他不在乎,她卻聽得驚悸,連忙掩住他的唇。

  於寫意扯開她的手,眼底有著怨怒。「你還會在乎嗎?當你絕情的棄我而去,揚言會找到另一個更疼你的男人時,你還在乎我的死活嗎?那個時候,你就沒顧慮到,這會傷我多重?休夫!好你個隨君歡!」

  「不!」她訝喊。「是──是你自己要娶香織了,那我還留下來做什麼?自取其辱嗎?」她只是想為自己留下最後的尊嚴,並沒想過會傷到他,他不是──也已經不在乎她了嗎?那又──怎會有傷?

  「所以你就很大方的把我讓人?當我破銅爛鐵還是殘渣剩菜?你的丈夫就這麼廉價,這麼不值得你珍惜?」愈解釋,他反而愈不爽。「你給我聽清楚,我已經把香織給嫁了,而且是嫁到天邊去,讓她再也無法影響到我們,我這麼做是為了誰?為了誰啊?你說呀!」

  于寫意從來沒這麼吼過她──嗯,更正確的說,氣質極佳的他,從沒這麼兇神惡煞、不計形象的對誰破口大駡過,可見她真的是把他給惹毛了。

  君歡一時不察,還真被他給吼得乖乖的,嚇都嚇死了,也忘了去思考,一個「據說」傷重得只剩一口氣的人,會有這麼大的嗓門吼人嗎?

  「我不知道啊……你自己都親口說要合八字了,我……」

  「對,合八字,但我有說是合我和她的八字嗎?」

  好象……沒有欸!

  「是你自己說,不關我的事,好傷人,我還能怎樣?」

  「我指的是川叔的事好不好!我不要你管這件事,是為了你好。你以為我為什麼刻意疏遠你、對你若即若離?我要會笨到去懷疑你對我下毒,那死了還真是一點都不冤枉!你知不知道,我醒來後沒多久,川叔就曾試探地問我,你有沒有對我說過什麼?我能怎麼回答?當然是回句:婦人之見,我沒放心上。我必須讓他覺得我不在乎你、不信任你,否則,連他從小看著長大的我,他都下得了手了,你敢保證他不會殺你滅口嗎?我這是在保護你,你到底懂不懂!」欠扁的女人,居然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他沒傷都氣出內傷來了。

  君歡聽傻了眼。從沒想過會是這樣,她一直以為……慘了,她到底做了什麼蠢事?

  「而你呢?你又是怎麼對待我的?無情無義,說走就走,把我一顆心狠狠丟到地下踩個粉碎,高高興興去找另一個疼你的男人……那我算什麼?」枉費他情深義重,沒良心的死女人!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她連聲道歉,難過地直掉淚。

  「滾開,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來哭──」心有怨懟,揮開她的手,步履不穩地跌下床。

  君歡驚呼。「相公,你有沒有事?」

  於寫意定定地望住她臉上掩不住的焦慮,以及濃濃的心疼。

  「我只問一句話。你,還愛我嗎?」

  「我愛,當然愛!」她緊摟住他的頸子,一遍遍源源不絕地傾訴。「我好愛、好愛你──」

  「愛哪一個我?怎樣的我?」

  她錯愕。「這是什麼鬼問題?」

  「你不是極留戀過去?如今的我,再也不是那個比孩子更單純、沒有任何心機的於寫意,你還是愛嗎?」

  「當然愛!不管哪一面風貌,那都是你啊!」想了想,低聲咕噥。「雖然現在的你有點凶……」

  不過她終於領悟,無論他變成怎樣,永遠都會記得把她放在手心裡眷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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