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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而在董事長辦公室的沈烈更是扼腕不已,這是他和潘憶敏第一次真正的爭吵,而且是一次嚴重的爭吵,不怪貝婷婷,怪他自己也失去了冷靜,但是他太在乎潘憶敏的看法,他怕她誤會,結果愈怕誤會就愈大。

  或許他和潘憶敏都需要一段冷靜的時間。

  事情會好轉的。

  一定要好轉!

  李杭順再一次的造訪了周依嬋的律師事務所,他永遠也不會告訴周依嬋他對她的佩服。她真的召開了記者會,說明了自己的過去和為什麼會當應召女郎的經過,再努力奮鬥至今天專打強暴和傷害官司的律師。她那麼真誠而不做作的態度,反而贏得了媒體的好評。

  他知道他的第一步棋是輸了。

  再次見到她,他相信他會升起一點內疚感的,要不是他的恐嚇,她不至於拿自己並不光榮的過去公諸于世,女人的名節勝於女人的生命,他的舉動應該已經把她給毀了,說不定她現在只是在強撐而已。

  但是想像是一回事,真正見到周依嬋時,他只能用跌破眼睛來形容自己的反應。

  她穿著一件黑絲的窄裙,印花的上衣,顯得成熟、端莊、嫵媚,她臉上的表情從容而自信,頗有“走出陰霧,迎向陽光”的味道,薄薄的一層妝,使她看來神采奕奕,精神煥發,這不是偽裝得出來的。

  周依嬋抬頭見到了李杭順站在她的門口,她依舊坐在她的座位裡,不冷不熱的看著她。

  “我可以進來吧!”他問。

  “該轟你走時,我會轟的!”

  “你一定很恨我!”他邊走進來邊說:“不過我必須說我佩服你的勇氣,沒有幾個人能這麼的豁出去,但是你做到了。”

  “與其時時活在被人威脅、恐嚇中,不如自己面對事實,活得心安理得一些,應召女郎也是人,一樣可以出人頭地,努力的往上爬。”她說的坦然。“我還必須謝謝你,沒有你的『打擊』,我說不定一輩子還縮在自己給自己做出來的殼裡,永遠不敢探頭出來。”

  “我幫上了忙!”他自動的坐下,一副邀功的樣子。

  “幫了大忙!”她冷冷的一笑。

  “官司?”

  “當然照打!”她毫不留情的說:“我要你夾著尾巴回英國,最好時讓你在律師界混不下去,永遠的退出這一行。”

  “周依嬋!我真的無意傷害你!”

  “現在說這一句話是不是太假了一些?”她冰冷的眼神審視著他。“你踩著別人忘上爬,為了打贏官司甚至不惜使手段,在你的字典裡只有贏而沒有『人性』,你這種人必須受點教訓才能體會一下別人的感覺。”

  “那麼我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指的是他和她之間。“我發現我可以不在乎你的過去!”

  她聞言起身,來到了他的座位前。“我想,你的過去不見得比我純潔多少,以你現在的這種心思,說不定你的過去比我更下流、更髒,至於說到希望,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半點的希望。”

  他也站了起來。“你比我所想像中還要恨我。”

  “你不配讓我恨!”

  “如果我退出這場官司呢?”

  “你怕了嗎?”她嘲笑道:“現在就要夾著尾巴逃了嗎?你不怕貽笑大方?”

  “真要打下去,官司纏訟多年,雙方都沒有什麼好處,你的當事人有理,但是我的當事人後臺很硬,法律這東西很髒的,真理的一方也不一定會贏,何不大家握手言和,見好就收。”

  “這是不可能的事!”她堅拒。

  “法官並不是不能收買的!”

  “還有輿論。”

  “周依嬋!我看了報紙對你的報道,你不能否認那些記者手下留情了些,甚至美化了你當應召女郎的動機,一個可憐的孤女在這五光十色,像個大染缸般的臺北奮鬥、力爭上游,最後更為所有受到傷害和強暴的婦女爭權利,討回公平,你似乎成了女英雄,更給了那些正在沉淪中的女人帶來一線希望,是輿論美化了你,塑造了你,他們也可能將你打入地獄般的深淵!”李杭順搖搖頭。“不要太相信媒體和輿論!”

  “你只是來說這些?”

  “還有抱歉!”

  “你不能在對一個人飽以老拳,重重的傷害他之後,再輕描淡寫的一句抱歉!我不會接受!”她不會讓他心裡好過。“我希望你一輩子良心不安。”

  “周依嬋!這本來就是一個冷酷的社會。”

  “還是有溫情的!”

  “如果這社會處處充滿了溫情,你當初又何必去當應召女郎呢!”

  她被他這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我無法為自己已經說出去的話去死,就像你也不可能因為你的過去而活不下去,我只希望你或許能試著少恨我一些。”他真誠地說,伸出了手。

  她沒有理會。

  “我還沒有做最後的決定,說不定我會提早回英國。”

  “你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打敗你?”

  “周依嬋!如果我提早回去了,希望我們後會有期,也許是在英國,也許是在臺灣,希望我們的下一次會面比這一次的好。”

  “那你就多禱告吧!”

  “你是一個很強的對手。”

  “那就給我一個交手的機會。”她要求他。“不要落荒而逃,這是你欠我的。”

  “我考慮。”

  她的話到此也結束了,她做出了個請的姿勢。“我們法庭上見吧!開庭日是下個星期二。”

  “希望我還在臺灣。”

  “你最好在!”

  沈烈隨手打開了客廳的大燈,屋子裡冷冷清清的,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潘憶敏不在,但是走到樓梯口一看,潘憶敏緊閉的房門下透著燈光,而廚房的餐桌上似乎還擺著晚飯,她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他發現他瞭解女人,但是並不瞭解潘憶敏。

  他走下樓,在她的房門上輕敲了下,不過沒有回應,“我要進來了。”

  房裡還是沒有人回答,門卻上了鎖,不過沈烈肯定她一定在。

  “潘憶敏!我只說一次,如果你不來開門,我就不為這扇門的後果負責,我有的是錢,不在乎再多做一扇門,你有三秒鐘的時間。”

  他沒有等到三秒。

  潘憶敏一副兇神惡煞般的把房門打開。“我連在自己的房間裡都不能擁有一點自由和隱私嗎?晚飯弄好了,你自己有手可以吃,你還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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