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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鳳岐不住歎息,只能賭上一把,試試彭止對泥娃的心意了。“你如何證明彭縣令與夙山有關?誣告朝廷命官是要論罪的。”

  “夙山怎麼可能買通春松居裡的夥計,卻不知道我在這裡領差的事?除非有內應眼線,而且勢力足以當作夙山下手的掩護,否則他不可能才到銅安三日就盲目行動。而這一切最合理的聯想,就是今早泥娃出事後,我們尚未報官就到春松居守株待兔的彭止!”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泥娃,他承諾不再讓她一人飄零,現在卻讓她孤苦無助地面對狼心狗肺的夙山,要他如何不緊張?如何放心得下?

  “有可能是夙山買通阿原下毒的同時,一併通報彭縣令來個人贓俱獲。我知道你心急,但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逼問彭縣令身上,不如找人把銅安城翻了遍比較實際。”鳳歧看著開始動搖的彭止,又是長歎一聲。“如果泥娃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她的命了。可憐呀,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現在不知道被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泥娃不會有事,她不會有事的!”要是……要是有個萬一……不,泥娃不會有事,沉娃不會有事!燕行幾乎發狂,連長劍都握不穩了。

  “撐住,你倒了,泥娃怎麼辦?”鳳歧連忙附耳。他是要嚇彭止,不是他。

  彭止掙扎著。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只要犧牲泥娃,在他的地盤裡,隨意登高一呼,都能把白紙染黑,陷害燕行及鳳岐入獄,光明正大地接掌春松居,納入縣業經營。可當他想起鄉試失意,步入“鳳來客棧”時,是泥娃一抹鼓勵的笑靨支持他掌力迄今,甚至念念不忘當年娶她的豪語,他情感糾結,心不禁動搖了起來。

  “……好,我帶你去找夙山。”他所作所為全是為了泥娃,失去她,這一切對他又有什麼意義?官職、財產、名聲、地位都失去了光彩。

  “走!”燕行收起長劍,將彭止推出屋外,就怕晚了,泥娃支持不住,到時任憑他諸多努力,也換不回以往健康堅韌的她。

  泥娃會有此遭遇,全是他對夙山婦人之仁所致,如果他當年狠下心腸,這時豈會讓他身邊的人曝露在危險之中?

  ▼第9章

  夙山擄走泥娃後沒多久,就知道她中過綠雪蟆的毒液,此時正需細心調養。不過她是死是活與他何干?留她一條命是為了牽制那名武師,有給她吃食就不錯了。

  “張嘴……我叫你張嘴!”夙山賞了她一巴掌,要不是一些弟子被派出去埋引線,準備明早鬥倒春松居,還需要他親自端碗餵食這女人嗎?“不吃?哼,反正餓你幾天也不會死!”

  泥娃縮著身子,臉上火辣辣的,疼到刺麻。這不是頭一回遭夙山掌摑,有幾次她想趁著青玉門人出入時沖出門外,卻被捉住,狠狠扔回原地,有時腳踢,有時掌摑,甚至被潑過熱茶。這些她都不以為苦,她寧可死,也不讓夙山拿她要挾燕行。

  想起燕行在房裡對她承諾的話,就是她莫大的勇氣來源,即便等不到成真的那天,她也滿足了。

  可是現在她卻成了燕行的絆腳石,被人用鎖鏈拴在角落,動彈不得。

  “銜泥燕,聲嘍嘍,尾涎涎。秋去何所歸,春來複相見……”泥娃小聲哼唱著,借著歌聲驅逐內心的惶恐懼意。

  “有時間唱歌,不如替鳳歧跟夙劍念念佛經,送他們早日上西方極樂世界。”夙山嘶咬下一大塊油雞肉,灌了幾口燒酒。被困在思齊洞兩年,餐餐豆腐青菜,簡直不是人過的生活。該死的夙劍,該死的鳳歧,他此時就像在啃他們的肉一樣!

  叩叩——

  輕巧的敲門聲響起,可知來人不敢施力。

  夙山放下油雞,小心謹慎地摸上了長劍。“誰?”

  “是我,彭止。”

  夙山松了口氣,迎上去開門。“我不是說過,沒事別來找我——夙劍?!”

  “泥娃呢?快把泥娃交出來!”燕行待門一開,立刻將長劍架上夙山的脖子,朝內顧盼,一見到縮在角落,雙手遭縛,滿身狼狽的泥娃,理智幾乎蕩然無存。“泥娃!泥娃,過來我這兒,快!”

  “銜泥雖賤意有營,杏梁朝日巢欲成……”泥娃哼著歌,像在千里濃霧之外,過了許久才聽見燕行的呼喚。她抬起頭,淚眼激動,卻在起身的刹那,遭一股重力無情地往下拉址,狠狠地跌了一跤。

  “你竟敢——”把泥娃當狗拴!燕行忍無可忍,正要動手收拾夙山的同時,鳳歧從後擠開彭止,近身阻擋下來。

  “冷靜點,瞧他神態自若,背後一定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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