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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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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九原國遭孔雀率大軍所減之後,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活了過來,因在他身後,少了一個他本來就不想要的束縛,再加上,他實在太過欣賞孔雀能在一夜之間將九原國全滅的力量,他甚至在想,在那片遙遠的中土裡,可有比孔雀更強的強者?在遇到了石中玉後,他自石中玉的口中得知,在中土裡,還有能力更加高強者。 那是一種在無止無境的黑暗中,突地有盞燈被點燃的感覺。 於是,他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個方向,可是又不太確定,因此在他從不曾有過規畫的人生藍圖一上,他畫上了一條等著他去探索的路徑,好前去為自已冒險確定一回。 因此,即使是被九原國那些遺族視為叛族,被全地藏視為叛徒。他都無所謂,反正他從不在乎這人間的人們是如何看待他。離開地藏時,那時他的心中充滿了雀躍,往前邁開一步,馬上忘記身後曾走過的那一步,任由面前朝他襲來的風沙再大,眼耳口鼻都已被最沙給塞滿,他還是一步步地邁開大步往前走,忘記身後的足跡,不再回首,放棄那些人們加諸在他頂上的名、利、榮、權,那些,都不是他想要得到,卻又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他只想為自己好好的活過一回而已,就算是不能堂堂正正也無妨。 可是他懲是不知,他想伸手牢牢捉住的,究竟是什麼。 「告訴朕,朕能為你做什麼?」在他沉思老半天後,浩瀚拉回他的心神問。 「為我做什麼?」反應過來後,能兩眼微眯,「你可知我是何身分?」這世上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他需要有人來替他做些什麼? 「知道。」浩瀚不疾不徐地頷首:「在他人眼中。你是牧國的支柱與叛徒,在地藏眼中,你是女媧轉世的三人之一,你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你什麼都能得到。」 「在你眼中呢?」他在乎的才不是他人的看法。 「你只是來陪朕聊聊的阿爾泰,一個,其實骨子裡根本就是一無所有的阿爾泰。」浩瀚給了他一句很簡單的答案,然後輕啜了口香茗, 「一無所有?」他如遭雷擊,幾乎忘了該如何言語。 浩瀚側首望向他,「在全都擁有了之後,不就等於一無所有?」 帶著生氣的青草香昧,隨風輕掠過他的鼻梢,已是經歷過生死的香茗,則在滾滾的瀝水中,將再次釋放的香氣蒸騰得他一身馨香。嗅著種種的香氣,靜看著浩瀚那雙好似汪洋的眼眸,阿爾泰停止了思考,也不想再思考那些曾經背負,與現在所迷失的那些,他只是顫著聲,試探性的問。 「你能容我?」 「為何不能?」浩瀚莞爾地瞥他一眼。 「你憑何信我?」再怎麼說,他也是九原國目前唯一的繼承人,更是女媧轉世,身為帝國的皇帝,怎能就這麼輕易地讓可能是敵人的人棲習在羽翼下? 「憑何不信?」浩瀚不慌不忙地再為自己斟上一碗好茶,「你若真要殺朕。你早就可動手,這無旁人,無人可阻你。」 「你不怕?」 浩瀚只是輕描淡寫地問:「你無殺心,朕何懼之有?」 他是無殺之心,因他來此根本就不為殺人,只是,他沒想到中土的皇帝竟是這般……他只是沒有想到有人能把他的心看得那麼透,即使從未見過他一面……他更好奇的是,為何像是夜色那等人物,都甘心跪在他的面前? 「告訴我,為何帝國的四域將軍願臣服于你?」他忍不住想問。 浩瀚也不太明宣,「這話,或許你該問他們才是。」那四個傢伙的心思,他向來就是隨他們去亂轉的,他也不怎麼清楚。 仍是想探探他的阿爾泰,將那自小以來他總是掛在嘴邊的話在浩瀚的面前重複一回。 「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些什麼?」每個人都想利用他的。因為他是女媧,因為他無所不能。 浩瀚搖搖頭,「什麼都不要。」他向來就啥都不缺。 「什麼都不要?你可知我是女媧轉世?」帶著不相信的神情,阿爾泰刻意再問。 「朕從不想自任何人身上得到些什麼。」四兩撥千斤的浩瀚,話鋒一轉。反而把問題扔回他身上,「若朕是你,朕會問,接下來,你該如何做你自己。」 「做自己?」 「你只是阿爾泰而已,無論你來自哪,無論你是人子或神子,無論你是否是女媧轉世,你仍舊只是阿爾泰而已。你只需好好為自己盤算想要過的是何種人生,好讓你不再無聊即可。」很能體會他心情的浩瀚,朝他淡淡歎了口氣,「至於他人的期待與依賴,甚至是那些拋不開的過去,都與如今的你無關,你要著想的對象,只有你自己而已。如此簡單的一件事,你可別告訴朕,你連這都辦不到。」 亭中有薄靜默,蟬聲伴著暑意徘徊在林間,亭中的兩人,無言地看著彼此。 「聽朕一句話。」浩瀚凝視著他那猶疑不定的跟瞳,「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私。而私,則是上天賜予人們最奢侈也最慷慨的禮物,既身為人,何不好好享用這份大禮和自由?」 自私?自由? 浩瀚再問:「在付出那麼多年後,你可曾為自己自私過?」想那年邁的牧王,與王子牧瑞遲,皆是不濟之輩,九原國若是無他,只怕在被孔雀滅了之前也不可能興盛到一個頂峰,可他花了大半輩子所成就的,究竟是他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從不曾覺得自己的心是如此透明的阿爾泰,在深深吸了口氣後,握緊了雙拳問。 「你希望我如何?」 「放縱自己,做你自己。」浩瀚拉來他的手,溫和地拍了拍,「你只要好好的為自己活著就行了。」 緩緩抽開了自己的手後,阿爾泰面色陰晴不定地瞧著始終坐懷不亂的浩瀚,漸漸地,他沉澱下了心神,而他的雙目,也開始變得篤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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