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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她輕聲低笑,玉手稍揚,一掌將燭臺整齊地劈成兩半。

  「沒有,因你們若是不同意我的選擇,我不會讓你們有機會走出這裡。你們也知道,這裡本就是座葬人的墓,我要誰留下,就無人可離開。」

  底下的眾臣忍不住倒抽口氣,此時高坐在上方的她,因燭焰已熄的緣故。面容看來有些森冷。

  「北斗、南斗,這裡就交給你們,天黑前,我要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不接受第二種答案的無邪,起身理了理衣裳,回頭朝已趕回墓底的左右手吩咐。

  「臣遵旨。」

  無視於一殿的眾臣,無邪優雅地轉身離開,才步至殿后,嬤嬤便立即迎上前。

  「娘娘,孔雀闖進來了。」

  「他怎有法子進來這?」她有些訝異。

  「應該是北斗或南斗露了口風。」也不知道那兩人是怎麼想的,他們是想壞娘娘的好事嗎?

  無邪擺擺手,「無妨,他來了也好,省得我還得再額外花一番力氣。」

  「娘娘?」

  「嬤嬤,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她將面色一換,笑靨如花地挽著嬤嬤的臂膀,還撒嬌地往她身上磨蹭,「你就委屈點,為我再扮一回壞人好不好?」

  太過瞭解她性子的嬤嬤,苦笑地揉著她的發。

  「老身根樂意。」

  在南斗的好心指引下,孔雀照著南斗給的地圖一路回到地底陵墓時,成排成列等著迎接他的,就是上回那票護著無邪的皇軍,黑壓壓的人群塞滿了原本淒清的地底,放眼看去,他也算不清這回他們究竟來了多少人。

  完全不覺得這算是什麼阻礙的他,一手拉開帝國第一鑄將重新為他打造的百鋼刀,揚起刀尖,左右搖著刀身向前頭的皇軍們示意。

  「請讓讓。」要打要殺,他都可以奉陪,只不過,他實在是很不想降低自己的水準去與他們動手。

  原本動也不動的皇軍,在後頭的嬤嬤示意下,只好在人群中清出勉強可供一人通過的空間。

  孔雀揮揮手,「成了,這樣就行,統統都站好別動,不然哪個要是傷了死了,我可不負責。」

  眾人不解地看他揚起百鋼刀,本還看來滿溫善的笑臉,登時變得森冷無比,然後迅即一刀往前劈下,刹那間,刀尖前頭的地面一路龜裂破碎,洶湧來襲的刀風,狂奔至遠處的牆面這才消散。

  「現下,你們確定還想攔我嗎?」將百鋼刀扛在肩上後,孔雀冷眸掃了掃眾人,慢條斯理地問。

  本來連退都不想退的皇軍們,在瞧清腳邊地面上這條被力風撕扯過的痕跡,再瞧至後頭那片佈滿裂痕的牆面後,皆都刷白了臉很快即改弦易轍。紛紛快步退向兩旁的黑暗一嫋。

  「將軍大人。」在場唯二個沒走的,就屬那日曾與他交過手的老嬤嬤。

  「原來你在這兒呀……」孔雀的兩眼顯得比以往更燦亮,「八年來,你不該躲在這讓我沒找著的,我差點就漏了你一個。」

  「有事?」嬤嬤有些不懂他在暗指什麼。

  「坦白說,我欣賞你的身手。」他一刀指向她的胸口,回想起那日她的小露身手後,他就有掩不住的期待。

  「將軍大人很喜歡與人切磋武藝?」她直直看進那雙充滿興奮的眼眸。大致上有了點譜。

  他冷笑,「只是點小樂趣。」根據石中玉的說法,他不過是嫌日子過得太清淡,所以就吃太飽,撐著。

  那顆笨石頭怎能明瞭他這份鬱悶到極點的心情?想當年,迷陀域裡的門派,除瞭解神一門外,其他能踢的都被他踢遞了,因苦無對手,他只好上中土尋找些刺激,可這些年下來,他還是沒得到多少樂子,尤其每每與那幾個同僚打過一回,他就又少了份感覺一回。他也知道他的性子就是貪圖個新鮮,偏偏他看中的馬秋堂不但氣候未成,又遠在地藏……唉,除了那個永遠也打不贏的夜色外,他已經很久都沒遇到半個像樣的對手了。

  躲在柱後的無邪,愈看孔雀認真的神情就愈覺得麻煩大了,她忙著對前頭的嬤嬤小聲叮嚀。

  「嬤嬤,你要當心點,他在武藝上有某種程度的狂熱……」據她的瞭解,他似乎很討厭有人能夠勝過他,可他又很喜歡見到能夠與他一較高下之人。他甚至還乾脆培養出個敵人來與他較勁。

  「知道了,請娘娘避開些。」臨危不亂的嬤嬤,還是想親自領教過後再說。

  一刀突地破空而來的破空斬,算是孔雀的打聲招呼,沒料到他一開始就亮出絕學的嬤嬤,來不及閃開。只好用手中的龍頭杖格擋住,當破空斬到來時,當下她握住龍頭杖的兩掌一麻,令她差點握不住,而當震麻的餘勁還在掌心裡時,站在原地動也未動的孔雀,又狠狠朝她揮下幾刀。

  被刀風困住,四處都成為死角動彈不得,嬤嬤這時才總算明白夜色為何能是第一武將的緣故,因他們這些四域將軍,個個都不像人嘛!瞧瞧,都十來招了,他的力道居然不但不減弱,刀勁還一次比一次更重,是他換了把刀的緣故嗎?怎麼上回不見他有這等本事,才害得她大意輕敵。現下可好,不要說是想打退他,她就連全身而退都還是個問題。

  無邪一手撫著胸坎,心驚膽跳地看著嬤嬤辛苦地閃擋著孔雀完全不停手的刀風,她抹了抹額際沁出的冷汗,再一次在心底暗問,遠處那個男人宮垣究竟是如何培養出來的?哪有人像他這樣愈打愈來勁,臉上還掛著副冷笑,而那笑意,讓她光只是瞧上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為何只要與武藝扯上關係,他就變得異常執著?他沒有必要這麼走火入魔吧?

  在嬤嬤的兩截衣袖,都已被孔雀以刀風掃斷飄墜落地時,很怕嬤嬤會有個萬一的無邪,趕緊走出柱後朝他大喊。

  「住手!」

  孔雀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也老早就知道她躲在那兒,他不理會她,再使上勁揚起一記破空斬,先是將嬤嬤的手杖劈成兩半,並在下一刻立即抵達她的面前以刀格住她的頸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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