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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你想回中上?」在她以為他快睡著時,北海邊撫她的手臂邊問。

  知道他指的是那天她跑回島上的事,她選擇沉默不作答,出.覺得很明白她意圖的他,問得很多此一舉。

  「為什麼想回去?」帶點睡意的聲音,聽來更是低沉了幾分。

  她隨口打發他,「想家。」

  他豁然睜開雙眼,翻身王她的身上,在她詫異地倒吸口氣時,他以指輕點著她的鼻尖笑問。

  「你以為,只要回到你的出生地,就可以讓你獲得更多的神力?你以為只要回去,你就有機會上瑤池或是離開人間?」她的小腦袋瓜裡在兜著什麼轉,別人或許不明白,他可是連猜都不必猜。

  漣漪負氣地別開臉,「既然你都知道,那又何必問我?」

  「你就這麼急著想逃離我?」他不疾不徐地轉回她的臉龐,俯下身子,用已經習慣黑暗的藍眸鎖住她臉上所有的表情。

  「我說過我要離開你。」百年前她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她才不會因為他一貫的男色或是柔情而輕易打消念頭。

  如雨點般的細密啄吻灑下她的臉龐,吻過她的眼眉,她的面頰,就是不落在她的唇上,在她抬手想阻止他時,他握住她的掌心,嚴肅而正經地向她告知。

  「你出生的那座湖已不在了。」

  她渾身一震,「不在了?」

  「我填了它。」填座湖或是移座山,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了讓她徹底死心,他可以做得更多更絕。

  「你怎可以這麼做!」沒料到他居然連這種事都做得出來,勃然大怒的漣漪,想也不想地就揚起另一手賞他一記巴掌。

  一臉無所謂的北海,舔了舔嘴角的血絲,在她想起身時以身子緊密地壓住她,並將她的兩手高舉過頭,一掌緊緊按住。

  「現下,你已經沒有回去的理由了。」他低首直視著她的水眸,「你若是只海島,我會剪斷你的翅膀,你若是艘即將遠行的船,我會讓你擱淺。我做得出所有你想像得到和想像不到的事,因此你最好是記得,在你面前,我不是什麼海皇,我只是男人。」

  從沒被他這麼威脅過的漣漪,在這瞬間,不禁開始懷疑起眼前的男人,是否就是她所認得的那個北海,無意識間,不知是害怕還是氣怒的緣故,止不住的抖顫襲上她的身子,而察覺到她在發抖後,北海鬆開了她的手,轉過她的身子讓她的背貼合在他的胸前,不停地撫著她的手臂安撫著她。

  回神後的漣漪,滿心悲痛地只想快些回到中土去看看出生的故鄉,但這時他的兩掌卻移王她的胸脯上,令她再也不敢妄動。

  溫熱的唇吻上她的後頸,隔著薄薄的衣料,往下一路吻王她的背脊,在移至她的心房後頭後,停佇不動。她緊張地屏住氣息,以為他會再做出些什麼事,而後又在天明時分離開她,可他卻只是歎了口氣,睡正了身子後將她在懷中抱緊,用四肢與她交纏鎖住她。

  「睡吧。」拂在她耳畔的低語,那聲音,像極了外頭的海濤。

  聆聽著外頭拍擊海岸的海浪,規律的音調一波接一波,就像是此刻他貼緊她的心跳,無法離開的漣漪咬緊了下唇,極力想忽略身後傳來,那曾經令她拼命想遺忘,更想戒除的溫度。

  「我想念你。」拆下了在人前所戴著的面具,他哺聲在她耳邊訴說著。

  她愕然地睜開雙眼,淚水迅速佔據了她的眼眶。

  「我好想……好想再見你一面。」

  漣漪用力閉上眼,就像是他把月光關在外頭一般,那久末回味過的短暫夢想,又再次悄悄人侵至她的心底,揉捏愁腸,擾亂了那一池她原本認為已經心死的湖水。

  她心酸地想著,在天明後,身後的體溫又將會離開,而徘徊在她身上的指尖,在日光照進來前,也會離去。

  被篩漏進來的月光,一格一格地映在潔白的地板上,被關在每一個小框框裡的銀芒,像極了他們各自鎖在一旁的心,在雲朵遮住了月兒的同時,點點銀色的光芒也失去了所有輝照的機會。

  受不了每次一登上玄武島,就一定會遭北海吃豆腐的觀瀾,在隔了一段時間後,再次來到這座島上,只是這回她找上的,不是北海也不是滄海,而是傷勢已快痊癒的漣漪。

  一張張苦的、病的臉龐,在宮外徘徊下散,來自琉璃島與都靈島的島民們,隨著身負他們請托的觀瀾一塊到了島上,扶老攜幼地來到宮後的廣場上,仰首望著那扇代表著希望的窗扇。

  「要我救他們?」聽完了她的請求後,站在窗邊的漣漪,微微側首看向身後問。

  「對。」觀瀾點點頭,在這事上頭,實在是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麼好法子。

  聆聽著觀瀾堅定的請求聲,漣漪忽然覺得眼前的時光與景物正急速倒退,退回遙遠的中土,和那一片有著湖泊的森林裡,當年那些特意來找她的神子也是用這種目光看她的,而當她如他們所願,以瘟疫毀了一座座的城市時,那些人則是對她換上了另一種眼神……

  「去找你們的海皇,拯救蒼生這等事與我無關,我只是個噩神。」她猛然合上窗扇,杜絕窗外那一張張臉龐再入侵她的眼簾。

  「你真是個噩神?」觀瀾在她掉頭就走時追在她身後問,「在海道的歷史上,我從沒聽過有什麼瘟疫或是天災。」

  她頭也不回,「你可去中土打聽一下消息。」

  「我不認為你是。」觀瀾一把握住她稍嫌冰涼的手,逼她不得不停住腳步。

  在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別說是罪惡了,觀瀾就連一點惡意或是恨意都找下著。

  被困在這兒的她,其實大可對那些看守著她的人,製造出瘟疫或是其他疾病,讓她有機會脫逃的,但她沒有,除了發現她的波臣外,她沒有對任何神子動用過她的神力,自她醒來後,海道還是如以往一般並沒有什麼改變,當然更沒有因她而發生什麼噩事,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待在宮裡看著海洋,這樣的她,怎會是個噩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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