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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那咱們都可無怨無悔了!」孔雀微微一哂,不顧血流不止的傷勢,單手揚起百鋼刀,撕裂大地的刀風,像是一雙雙利爪般地撲向馬秋堂。

  在今日之前,馬秋堂曾經很想親刃這個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甚至還特意給他時間學會使用冥斧的敵將,可在這麼瞧著明知自己身上的傷勢已不能再戰,仍是要為主上奮力一搏的孔雀,毫無半點退意,不惜把一切都豁出去的模樣時,摸不清他心態的馬秋堂有點茫然。

  孔雀根本就不該給他機會成長的,當時有機會,為何孔雀不殺了他?若他真這麼想為主上盡忠,他又怎不早滅了地藏?

  不能對他手下留情的馬秋堂,在孔雀身上的鮮血染紅了地上的黃沙時,無情地擲出手中的雙斧,兩柄冥斧一飛劈向天際,沖上前的他,身影頓時在孔雀的面前化為十來個,個個都揚掌探向孔雀,輕易就分辨出真偽的孔雀雖是一掌接下,並旋身揚刀將馬秋給再次逼退,但此時兩股冷意卻自他的身後襲來,拖著腳步的他忙偏身一閃,在閃過了第一柄欲飛回馬秋堂手中的冥斧後,卻無法躲過另一柄。

  當砍中背後的冥斧深深嵌進他的身子裡時,在孔雀那雙瞪大的眼眸中,他仿佛看見了夜色的身影。

  當年頭一回被夜色給打倒在武臺上的他,一手抹去嘴角的血絲,不服輸地瞧著高站在他面前的武將之女。

  「我不信我會輸給一個女人……」

  離火宮美麗的雪色中,他邊執起夜色一綹烏黑的長髮湊至唇邊親吻,邊對著她那雙冷淡的眼眸起誓。

  「總有天你會看上我。」

  在天宮外的迷陀域裡,背對著淚眼朦朧的夜色,已是來不及挽回她芳心的他,逼自己吐出這句太晚對她說的話。

  「夜色,我曾愛過你。」

  此時此刻,遠處燃燒的火紅夕日,和那日與她別離時的夕日同樣燦眼,就像是她身上鮮豔的紅裳,那一日,他強忍著心碎,和浩瀚一樣,強迫自己去割捨,不同的是,浩瀚所成全的,是愛才之心,他卻是一段纏纏綿綿,埋藏在心中七年的感情。在背對著夜色離去的那一瞬間,他不斷告訴自己,他可以不去聆聽胸膛裡那顆心被撕裂的聲音,只要她能快樂,他願為她此刻所得到的幸福奉上所有,只要她……

  止不住的鮮血滑下他的嘴角,記憶中的那抹紅豔和眼前的夕陽融為一色,令他再也看不見深深烙印在他心底的身影,孔雀眯細了眼瞧著與他一般,幾乎都快站不穩的馬秋堂,以及在馬秋堂身後遠方的黃泉國旗幟,帶著熱意的晚風,陣陣吹拂在他的面上,風中攜來的黃沙,婆娑起舞音律悅耳得不可思議,就和浩瀚那溫柔的嗓音一樣。

  他遺憾地抬首看向遠方。

  「陛下,臣先走一步了。」

  再次揚起的百鋼刀,在夕陽下反射出最耀眼的光芒,決心做出最後一擊的孔雀,使出殘存的所有力氣,在馬秋堂沖向他時再次使出破空斬,轟隆隆劈開大地的刀風在避過馬秋堂後,一鼓作氣襲向敵軍的前軍,在漫天的沙塵中,再瞧不見敵軍前軍的蹤影,此時一縷金色的流光劃過他的眼前,面對直襲而來的馬秋堂,傷勢過重的他,在氣力告竭的狀況下,已無力再挪動自己半分,猛然察覺這一點的馬秋堂,在接觸到孔雀誓死如歸的眼神的那一瞬間,他不禁猶豫了一會,無奈來不及收斧的他,止不住斧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手中的冥斧,一斧深砍進這名讓他成長的敵人的左胸裡,而他也遭孔雀手中的百鋼刀一刀刺穿了肩頭。

  孔雀幾乎是當場斷氣。

  遠處的叫嚷聲,在風沙中聽來很模糊,知道自己的前軍因孔雀這最後一擊死傷慘重的馬秋堂,忍著刺骨的疼痛,用力推開身上的孔雀,並將自己的肩頭自孔雀王死不放的百鋼刀中拔了出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低首看著孔雀合上的雙眼,還來不及處理心中這份對孔雀複雜的情緒時,一記逼近的兇猛掌風,令他撐著身子飛快地退離孔雀的屍首,好不容易站穩時,一抬首,他即接觸到石中玉那一雙閃爍著憤焰的眼眸。

  跟隨著石中玉,晚了一步才趕到的攜雲,在一同前來的握雨回頭去穩定失去了大將的西域大軍時,心驚膽戰地想接近抱著孔雀的屍身蹲在原地的石中玉,但就在石中玉緩緩拿過孔雀手中的百鋼刀時,一股寒顫,登時爬上他的背後。

  攜雲的面色頓時慘白無比,「不好了……」從沒正經拿過刀的石中玉,居然會捨棄了赤手空拳?他就連對付夜色時也從不曾用過啥兵器!

  難得見自家主子如此認真的攜雲,見情況不妙,連忙掉頭就跑,同時急忙地揮揚著雙手向握雨示意趕緊撤人,就在這時,自他身後傳來了一記不下破空斬所製造的轟然巨響。

  狂掃的風沙撲向馬秋堂的臉龐,他難以置信地轉身看向已遭孔雀重創過一回的前軍,在石中玉一接過刀後立即再遭重創一回。

  「在今日之前,從沒人能逼我開殺戒……」處在極度憤怒情緒中的石中玉,恨恨地揚刀指向馬秋堂,「你,將為此付出代價。」

  一手按著肩頭的馬秋堂,雖明知自己在孔雀後,已是無力再對付石中玉,但為了身後的同胞們,沒得回避的他,只好咬牙再舉起地上的冥斧。

  隨即實現諾言的石中玉,在馬秋堂還喘著氣時,已攜刀一躍而起,當馬秋堂眯著眼尋找身影融入了夕陽裡的敵手時,石中玉已來到他的頂上揚刀朝他重重砍下,刀斧相接的那瞬間,兩隻掌心所傳來的震顫,幾乎令馬秋堂握不住手中的冥斧,每一招每一式都擋得艱辛的他,在無暇喘息的刀斧往來間看著石中玉,雖說石中玉的身手沒有孔雀來得靈活,但出手卻重於孔雀,深怕沒擋下任何一刀就得賠上性命的他,忍著肩頭刀傷所帶來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地擋下揚刀欲置他于死地的石中玉,但就在他旋身一擊時,面色陰沉的石中玉一刀橫擋下他右手的冥斧,另一掌立即由下而上竄出,力氣大得驚人的石中玉,轉眼間就奪下他左手的冥斧。

  沉重的冥斧方落地,馬秋堂還來不及去拾,另一記橫豎閃不過的快刀已迎面而來,這時似遭人擊中一掌的石中玉,身子大大一晃,一手撫著胸口連連往後退了幾步,馬秋堂連忙看向自己身後,卻意外地瞧見封誥的臉龐。

  彎身只手拾起地上的冥斧後,封誥來回地看著已有百年沒回到自己手中的冥斧,在石中玉再次揚刀殺來時,他飛快地奪過馬秋堂手中的另一柄冥斧,揚起兩斧擋下石中玉的一刀,並因石中玉的力道而震掉了手中的雙斧。

  在砍過他一刀後,察覺他根本就沒啥實力的石中玉,發現眼前的陌生客雖拿得起冥斧,卻根本就不會用也無法用,當下沒把他給看在眼裡的石中玉,在另一刀就快砍下他的人頭時,封誥卻朝他抬起一掌,當下令他無法動彈地站在原地。

  習武以來從沒遇過這等事的石中玉,在怎麼施力仍是無法動自己分毫後,愕然地對封誥張大了眼。

  「你是女媧?」

  封誥輕聲解釋,「女媧分為三人,我只是其中一人。」

  「三人?」什麼跟什麼?

  「你可退兵了。」沒打算殺他的封誥,在他蓄起一身力氣頑抗時,覺得苗頭有點不對地開始往後撤。

  「為何?」在他愈退愈遠時,四肢逐漸開始恢復力氣的石中玉,怒火中燒地看著他在經過馬秋堂的身旁時,一把扶起馬秋堂。

  「因再這樣下去只會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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