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第一武將 > |
十四 |
|
他真的很有耐心,且有耐心到她很想宰了他。 兩腳跨進城門,夜色大步走進迷陀域一座人口密集的城鎮,每當她往前走一步,跟在她身後大約五步遠的風破曉也就跟上一步,在來到此地前的一路上,只要她動手趕他一回,他的功夫就更強一些,這令滿腦子只想找到方法宰了他的夜色,一天到晚都在想像著,等找到人問到師尊的下落並成功地甩掉身後的跟屁蟲後;她將會有多麼愉快。 不必走至前頭看,也大概知道此刻她臉上會是什麼表情的風破曉,識相地與她保持著不會惹惱她的安全距離,心情甚好地看著那道走在他前頭的背影,不知不覺間,無法克制的笑意補滿了他的臉龐,而這點……儼然已經樂過頭的他,似乎完全不知道。 走至城裡最繁華熱鬧的一帶後,夜色停下了腳步,四下看著這座充滿各式人種的城鎮,在來來往往的大道上,不知到底該找誰去問師尊下落的她,猶豫了一會,回首看了看身後,在見到後頭那個男人還是笑得一臉呆相後,當下令她再次打消了去問他的念頭。 「風城主?」一旁來往迷陀域各地的擺攤小販,在認出了風破曉之後,捧著手上準備給客人的布疋,愣愣地看著那個無論是長相或身形都相當引人注目的他。 「他不是死了嗎?」此話一出,大抵聽過這消息的人們,面帶訝色地紛紛轉首看向風破曉,只見聽說在與夜色一戰後即傷重不起,原本全天宮都以為傷勢撐不過冬日的他,此刻正笑眯咪地跟在個女人後頭散步。 疑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先投映在仍然活跳跳的風破曉身上一會,再移師轉至前頭那個身穿人子衣裳,表情看似有些慍惱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是誰?」從沒看過這等美女在迷陀域裡出現的眾人,暈陶陶地瞧著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總覺得那張容顏很眼熟,似曾在北域一帶的迷陀域看過的小販,在瞧見她擺放在腰際的兩柄刀時,霎時臉上血色盡退,顫抖地抬起手指指著她。 「第一……帝國第一武將……」 耳尖地聽見自己曾有過的名號,夜色停下了腳步,兩眸緩緩往旁一掃,在正面瞧過她後,已確認她是何人的小販,二話不說地扔下了攤子轉身就跑,就在他一跑後,大街上所有也認出她的人,立即拉著身旁還不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的人快速疏散,商家與店鋪也紛紛關門收攤,轉眼間,原本熙來攘往的大街,淨空得毫無人煙。 站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夜色無言以對地看著兩旁空無一人、就連東西都來不及收走的小攤,滿心不解的她,完全不知她是做了什麼事,才會使得這些人像見了鬼似的不要命的逃。 風破曉摸摸鼻尖,冒著會觸怒她的風險出聲為她解惑,「帝國第一武將的大名,在迷陀域裡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長年待在北域的她,恐怕還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她,無論是在神子或是流亡至迷陀域的人子眼中,她都是個讓人光聽到名字就想逃的大人物。 從不知自己有這麼出名的夜色,撇著嘴,一肚子光火地聽著他的風涼話。 「看樣子……」他走至她身旁,半幸災樂禍地以手掩住嘴邊的笑意,「你恐怕很難找到人打聽消息。」他就說他要帶路嘛。 諸事不順,心情惡劣無比的夜色,冷冷橫他一眼,他不以為忤地挑挑朗眉,臉上這是擺著一貫溫和的笑容。 無人可問的情況下,夜色只好再次將就于這個男人,下一刻,她轉身走近他的面前,瞬也不瞬地看著這一路上嘴巴緊得像是蚌殼,就是不肯直接透露她師父下落的他。 遭她這麼靜看著,風破曉先是一愕,而後在她專注凝視的目光下面頰開始微微泛紅,她在愈看愈覺得奇怪時,他的眼珠子有些不能控制地左瞥右瞥,她不解地側首,他的眼珠子立即不自在地亂轉,那張俊俏的臉龐上緋色更是因此愈演愈烈。 表情遠比他還訝異的夜色,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變臉。 為什麼……有人的臉可以紅成這樣? 「咳,可以……請你別再這樣瞧著我好嗎?」已經臉紅得像只煮熟蝦子的風破曉,有些不好意思地一手掩著臉,努力不要再次迎上她那令他有些消受不起的目光。 她難以置信地眨眨眼,「你……在害羞?」他還是不是個男人啊? 他困難地吞咽著口水,在又不小心看到她冷臉以外的模樣時,他不由自主地轉起自己的手指頭。 「不要……這樣看我……」氣息變得很急促的他,渾身僵硬地將臉往旁一轉,「你可以對我凶,或是繼續對我大發脾氣也行,就是不要用冷漠以外的表情來招呼我……」 不冷漠他就受不了?他天生就愛被虐嗎? 「行,只要你告訴我我師父的下落。」難以理解他在想些什麼的夜色,繞至他的面前,滿面好奇地與他討價還價。 盈盈的水眸就近在眼前,風破曉更是無法控制泛紅的臉皮,「不、不說……」 大抵知道這個男人弱點在哪後,夜色莞爾地挑高黛眉,刻意兩手環著胸,擺出溫和的神情繼續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他快窒息了…… 心跳聲大得什麼都聽不清楚的風破曉,忙一手掩著胸膛,才想對她再撇過臉龐,心情轉瞬間與他對調的她,卻帶著他從未見過的笑意再次追上他。 她淺淺一笑,「我可以繼續同你耗著,反正我時間多。」雖然說,她完全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喜歡她哪一點,不過她也沒什麼損失,既然守口如瓶的他愛玩,那她就陪他一塊玩。 映在他眼中的笑顏,登時令一股熱氣迅速沖上他的腦海,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過了一會後,他神色痛苦地一手按著胸腹間。 「你的傷勢還沒完全複元吧?我知道我下手很重。」終於可以一出連日來滿腹慪氣的夜色,偏首定定地凝視著他,「再這樣下去,對你的傷勢可不好。」啊,她真喜歡報復的甜美滋味。 「拜託你……別、別這樣看我……」被她逼得頭昏腦脹、心神大亂的風破曉,再也顧不得顏面的問題,拉下身段結結巴巴地求她別再這樣整他。 「為何?你不是喜歡我?」她笑笑地以指輕觸他那似會燙人的面頰。 「我……」很後悔一開始就告訴她這事的風破曉,在覺得自己可能會就這麼站在她面前死於心跳過度,或是窒息時,扭頭看到街角旁有座水井,像是看到救星般的他,兩眼煥然一亮,馬上拋下她沖過去,動作飛快地自井底提了一桶井水當頭淋下。 夜色挑了挑黛眉,默然地看向四處積雪未融的商家屋頂,而後慢條斯理的走到他的身後。 「冷靜點了?」只是對他笑了笑,他就在這種剛下完雪的大冷天澆井水?看樣子,對他來說,她的笑臉遠比冷臉還來得猛獸蛇蠍。 本已恢復正常臉色的風破曉,一轉身,這才發現她已無聲無息地貼上來,當他再次以近在咫尺的距離與她四目相接時,發梢上還滴著水珠的他,深深倒吸了口氣,趕緊轉身再提一桶水,可就在盛著井水的木桶就快被他自井底拉上來時,夜色不疾不徐地伸出兩指在繩上用力一彈,系著風破曉救命井水的細繩隨即應聲而斷,咚的一聲,盛滿水的木桶直直掉回井裡。 夜色一手拉住他的衣襟,動作緩慢地將他拉向自己,令身材高大的他不得不俯下身,顆顆晶瑩的水珠,自他的發梢落下,滴落在他倆之間,她以下指輕輕撥開他面前濕淋淋的發。 「我師父在哪?」 風破曉的神情已經瀕臨崩潰,「我不說的話……你會一直這麼做?」卑鄙,居然利用他的天性當把柄,早知道他就不要說漏嘴了。 夜色氣定神閑地一笑,「我爹曾對我說過,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耐心。」有耐心的人,可不只他一個。 再度因她一個傾城笑容而被她迷得昏頭轉向的風破曉,退無可退之際,他驀然轉身一骨碌地跳至井裡。 墜落在水裡的落水聲,自井底嫋嫋傳來,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愣住的夜色,好半晌都沒法自他激動的行為中反應過來,在呆然了好一陣子過後,她眨眨眼,緩緩探首看向那個突然投井的男人。 忍俊不住的笑意,在她看見風破曉站在水深及胸的井裡,不斷以雙手掬水洗臉時,偷偷漾在她的唇角,她忍不住一手掩著唇,努力按捺住差點溜出嘴邊的笑音。 這個……容易害羞的怪男人。 站在井裡以水潑臉了好一會後,一顆顆冰冷的水珠,順著風破曉的臉龐滑落,在水面上滴落成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他低首看著自己映在水面上的臉龐,才覺得體內那股熱氣終於消減了點時,不意也在水面上瞧見了夜色那張帶笑的俏臉,登時,只覺得體內熱度再次捲土重來的他,就只能呆若木雞地枯站在井底,兩目不能移地看著那張他從未在她臉上看過的開懷笑顏。 「風城主。」夜色愉快地向他叮嚀,「想上來時,記得通知我一聲。」悅耳的嗓音一抵他的耳底,霎時全化成令他心猿意馬的天籟之音,再也受不了這種非人折磨的風破曉,忍不住呻吟了一聲,接著怕自己將會死於非命的他,乾脆把整顆腦袋也埋進水裡冷靜冷靜。 已經很久心情沒這麼好過的夜色,款款坐在井畔,開始在心底數算著,那個在這種大冷天可能會被凍成冰塊的男人,到底要到何時才願離開這座水井。她仰首望向天際,在瞧見大片的密雲再次佔領了整片天空後,她沒什麼同情心地挑了挑眉,自顧自地攏好身上的大衣,準備迎接即將再次光臨大地的大雪。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